——今夜我独行于道，百鬼相随——

    破旧古街，星月全无的黑夜。除鬼之人手扶银环玉杖。红袍长褂，狰狞面具，长发飞舞须巾乱。泠泠作响是银环相碰，噔噔木屐踏地徐行。是人，是鬼？行于此夜。

    “噔噔”。

    “行人莫见……行人莫见……”如同呓语，“窗关户闭，鬼不相烦……”

    霎时一阵寒风，吹掀了他的长袍长褂长发长须，吹出一张长脸苍白失色。

    ——寒风能破万家户，神佑无用——

    “窗关户闭，鬼不相烦……窗关户闭，鬼不相烦……”

    那花袍子巫师跳啊舞啊唱啊笑啊，把符箓抛的满天飞啊——

    “窗关户闭，鬼不相烦……”

    寒风乍歇，云散月现，一汪月华照下，巫师长发舞罢也歇，他弯腰捡起面具。

    遥远处，有人声，巫师停下了动作，聆听。

    声音逐渐接近，巫师的心也愈跳愈快。他听见：

    “窗关户闭，鬼在床头……”

    “噔噔！”一个长袍长褂长须长发巫师装扮之人走近了他，在不过十米处停下，狰狞面具。

    ——把巫歌唱遍，把祭舞跳尽，鬼影依旧——

    “荒山外，古林边，空宅一间，破瓦颓垣，是我坟墓。”那鬼开口。

    “了前因，结后果，我度万众，送你轮回。”巫师举杖，又抛一把符箓，不知做了什么法，空中符箓全染成红焰，飘向那鬼。

    “吾有实体，已夺人舍，受鬼王恩典，成此访鬼主，区区小巫，衅我如何？”

    云又拢，月又隐，世间光照又无，红焰尽熄，寒风起，枝扬叶瑟瑟。

    “荒山外，古林边，空宅一间，破瓦颓垣，是我坟墓。”

    巫师回顾，人鬼俱无。高松，风吹叶坠，小径，叶满山路，垂阳，惨淡一片红天。遥远处，一面白墙，一堆土石，一扇窗，一片门，一只棺材落满了灰。

    净心净神净身净目。”巫师就地打坐，“净天地。”

    画地为牢，风吹草动不为惊。莫睁眼，百鬼夜行之时，万念俱灰。

    “吾名有舟，杀人噬魂无数。”

    不知何处传音，悚人耳目。

    “吾冤死成鬼，寻鬼舟，赢擂赛，夺人舍，入人间，成恶鬼，嗜杀成性。

    “不知天下有巫师，一朝失足，入鬼塔，苦行八十年！

    “困我塔名西寺塔，鬼王摧之。有守塔巫师之躯，悬于鬼界，吾得赏！

    “再入人世，我要把巫师杀尽，把鬼塔推遍！”

    语罢半刻无言，巫师起身：“可矣，还复人世。”睁目他已回老街。

    “巫号处暑，二十四巫使。”把巫袍尽抛，露其真容。“西寺塔已重建，收你封入，祭告塔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