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

    “杜老哥好算计，缉武司现在恐怕已经自顾不暇了吧！”谢瑜整个人挤在太师椅上，他体型肥胖，笑时眼睛眯成一条缝。

    一旁的杨凌却顾虑道：“我们此举怕是彻底得罪缉武司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他们不敢，”杜晦笃定说道，“身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必须按照规则行事。”

    他说完目光落在马洪身上，意味深长道：“倒是马贤侄两名缉武司百卫说杀就杀，老夫自愧不如啊。”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大事有几位叔叔操持，这些小事便由小侄解决就行。”马洪皮笑肉不笑，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

    杜家虽然仍是淮阴城第一家族，却隐隐有下滑的趋势，而马家却是后来居上，此消彼长之下，杜晦不免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杜家会被马家吃得一点不剩。

    年过半百的杜晦眯起眼睛，看着面色沉静的男子，心头闪过一丝杀意。

    “杜叔，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马洪自是察觉到杜晦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他面色不变，心里却是另一副光景，

    “老不死的，等我突破五品，我定要你杜家断子绝孙，女眷永世为娼！”

    “吩咐可不敢，马贤侄资质不凡，性子沉静，我那些不成器的后辈要是有你一半争气，我这老家伙恐怕做梦都要笑醒。”杜晦呵呵笑着。

    两人笑看着彼此，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杨凌和谢瑜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插入其中的打算。

    出了杜府，马洪坐进马车，周边跟着几十名护卫，他闭着眼睛，揉着眼角，喃喃低语：

    “杜晦，等打发走缉武司，我再好好收拾你……”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洪皱了皱眉头，撩起车帘刚要说话，可四周哪还有护卫，马夫也没了踪影，前方是个幽深的胡同，阴影中像是站着个人。

    “马洪见过，前辈。”马洪深吸一口气，忐忑地走下马车，向着背影拜了一礼。

    “马家主是吧，在下四圣教特使上官屠，此行是想与马家主做个交易，只是不知道马家主能否赏脸。”身影转过身，取下兜帽，阴鸷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马洪道。

    四圣教！

    马洪身子一颤，险些叫了出来，他忌惮的看着老叟：“你是魔修！”

    “魔修？”老叟伸出干瘦的手掌，掌心凝聚出一团猩红的内力，幽幽说，“愚蠢的人总喜欢将自己无法理解，又难以企及的力量冠以邪恶的名头，莫非马家主也是这类人？”

    老叟继续着，言语中充满蛊惑的意味：“淮阴城是一张棋盘，身处其中的人都是棋子。马家主难道想做任人摆布，用之即弃的棋子吗。”

    “不做棋子还做什么？”马洪带着几分自嘲道。

    “就算是棋子也是有区别，南江豪族能给你的，我们照样能给，我们甚至可以助你突破五品，如何。”老叟怪笑着说道。

    五品！

    马洪呼吸一促，险些应了下来，沉声问：“不知阁下需要我做些什么。”

    “协助我等血祭整座淮阴城！”上官屠生冷道。

    “这不可能！”马洪脸色难看，一但这么做，普天之下哪还有自己容身之处。

    “你放心上面的人不会怪罪，只要马家主能解决下面的人，我上官屠愿以性命担保，马家主与马家无虞。”老叟嘶笑着说。

    “你的意思是……只要所有人死在淮阴城，这件事便不会有人追究。”马洪脸色阴晴变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接着又有些犹豫道：“廖同林可是五品武者，还有缉武司那几位，我就算突破五品，也未必能留下他们。”

    “这一点无需担心，他们几个自然会有人对付，马家主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上官屠森冷说着，丝毫不将缉武司的人放在眼里。

    “为什么会找上我？”马洪说完直直盯着上官屠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出什么。

    可惜，老人眼中除了冷意外别无他物。

    上官屠咧开嘴：“我四圣教从不与废物合作，四大家族除了马家主，其他人没有资格与我们合作。”

    “好。”马洪面色冰冷，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不急……”

    上官屠目光望向天际，那里一轮皎月高悬，撒下的月光如同轻纱覆盖大地。

    月华如水落在宫院朱墙琉璃瓦上，晚风吹进殿中，烛光摇曳，整个大殿忽明忽暗。

    吧嗒

    男子将毛笔搁置在青玉色笔架上，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一处阴影，平淡的声音随之响起：“四圣教好大的胆子。”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整座大殿阵阵鸣颤。

    “乾皇何必动怒，我这次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一句轻笑声响起，瞬息之间便化解了那股无形威压。

    “诚意？”男人顿了顿，缓缓起身，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势腾出，“留下你的头颅，便是对本皇最大的诚意。”

    刷刷刷

    数十道黑影乍现，剑刃在黑夜中泛着寒光。

    面对挥来数十把剑，男子出奇的镇定，平淡说：“乾皇不妨听听在下的条件。”

    “我教愿助陛下击退北邙大军。”利刃刹那间止住，锋利的剑芒依然割破男子皮肤，鲜血流出。

    “哦，助朕击退北邙？”乾皇轻笑，眼眸中透露些许不屑，“你们会这么好心？”

    “我教希望，陛下能交付一城之民给我们处置。”男子说着，眼中第一次有了忐忑。

    “倘若朕不答应，你会如何？”乾皇眯起眼睛，眼中充斥杀意。

    “我教无意与陛下为敌，但陛下执意如此，那我们也只能站队北邙了。”男子说。

    “你这是威胁朕？”乾皇声音落下，滔天杀意迭出。

    男子身体战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乾皇那无边威压，让他身体本能的颤抖。

    “这不是威胁，只是事实。”男子平淡道，“乾皇高瞻远瞩，应当看得明白，那些个豪族无不是墙头草，唯独我教才会一心一意辅助陛下。”

    大殿内沉默片刻，乾皇沉声开口：“朕允了，你们想要哪一城？”

    “万兴郡淮阴城。”

    “合作谈妥了，就该谈谈另一件事了。”

    乾皇冷地说完，手掌隔空一划，男子左臂骤然炸裂，鲜血喷涌。

    “擅闯皇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何？”乾皇冷冷道。

    “在下告辞！”男子捂着断臂，踉跄地走出大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