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宅相联，占地一隅，家里这么大赵之茂每天步数起码一万五，加上还要骑马去书院，长年累月锻炼下来根本不可能体弱。”

    “他大哥赵天画能当游骑副尉，说明这家人身体素质很高，赵之茂体质弱的说法更站不住脚。”

    脑细胞活跃起来后，雨晴天越看记录越觉得蹊跷。

    “用功读书猝死，赵之茂已经卧床半月，哪还捧过书本。”

    一张记录飞掉。

    “用的词是精神恍惚而不是神志不清，说明人尚且清醒，还有大夫为其针灸赵之茂喊疼骂了大夫的记录，说明之前可以正常交流。”

    “但为什么要说精神恍惚？一般是心里装着事才这样，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又一张记录飞掉……

    在把所有材料重新研读了一遍后，地上落满了黄纸，此时雨晴天手里只剩下一张记录，赵府管家的口述。

    据管家说那天下午赵之茂回来就不大对劲，晚饭没吃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起初府上的人都没在意，后来情况严重了才去请了大夫。

    县衙也因此去书院调查过，没有发现问题，那天赵之茂的行程跟平时一样，都有他的同学作证，且上下书院都有家丁跟着，没接触过陌生人。

    在把能想到的一切合理情形排除后，他不得不开始考虑特殊死亡的情况。

    “撞妖……”

    但大白天在圣京撞见一只妖怪的概率比在东市拣到一两银子的概率还低。

    “年枫院，一流文科书院，赵府二公子，顶级豪门，这种人设我要是妖怪我也得缠你。”

    说着雨晴天将赵之茂背朝上翻过来，打算做一道特殊检测。

    他找来银针，按了按赵之茂身上几处穴位，确定落针的位置和力度。

    位置确定好后，他以“定魂针法”将银针一一刺进摸好的穴位，一二三四\u00ad……眨眼的功夫四根针便准确落位。

    在游戏中“定魂针”是高天阁治疗的“驱散”技能，能驱咒术。

    反映到现实定魂针的作用如其名，有“安定魂魄”的妙用。

    扎完四针雨晴天又拈起四针，在赵之茂的肩颈各落两针，又按住对方的头顶，最后两针沉稳的落在耳后。

    他初步判断赵之茂是被妖怪勾去了魂魄，他死前的症状与被勾魂的人很像，都产生了一种精神依赖性，对那种快感欲罢不能，整日沉浸在幻想之中，以至于精神恍惚。

    在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人似乎很熟悉这里，直奔医作间而来。

    门一拉开雨晴天见来者是昨天的县尉，那县尉看到他在这里显得很意外，愣了愣才确定自己没走错房间。

    不等他开口雨晴天先说道：“冯医士调走了，我接替他正尸。”

    县尉点点头向他这边走来，到了近前他看了眼插满银针的尸体，叉手行礼：“千盛县县尉，张义。”

    张义是他的真名，武道大部分人都不是靠考试进入武道体系，而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去，非科班出身也就不赐法名。

    “雨晴天，昨天见过。”

    张义悻悻的放下手，雨晴天从他的微表情中读出来他不信任自己。

    这很正常，换他他也不信一个二十岁的医正，一般来说他这个岁数在阁里干执事打下手是正常的，他一上来就能正尸纯粹是医作间情况特殊。

    “他身上插的针是干什么的？”张义不解道，这是他一进来就困扰他的一个问题。

    “我在检查他的魂魄是不是完整的。”雨晴天一句话解释道。

    张义皱了皱眉，似懂非懂，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这句话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雨晴天接着说：“我怀疑他被妖怪勾了魂，他死前的症状和勾魂很像。”

    “这……”

    张义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是顺路来拿个正尸结果，拿了中午他还要跟兄弟们去吃酒，现在你跟我说赵之茂不是病死，是被妖怪害的……

    “你确定？”张义紧绷着脸问，坊里和县里的医正都坚持病死的说法，到你这就扯上妖怪了？

    “马上就知道。”雨晴天计算着时间，待会儿就看第八针取了是个什么情况。

    “医士，这人身上还真有三魂六魄？”张义歪着头问，一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的样子。

    雨晴天肯定回答道：“有。”

    “魂魄只是它的一个称呼，过去它叫元神，西州称其为灵魂，说的都是一个东西，它是一种珍贵的生命精华，因为过于珍贵，你作为它的拥有者都很难见到它。”

    “是么……”张义听得一愣一愣的，用手摸了摸胸口，呼吸了两下感受自己的魂魄是不是在胸腔里面。

    “那老话说人死了魂不就没了吗？魂没了你怎么还能检查出来？”

    张义试着让自己显得专业一点，平时他跟他的伙计们没机会探讨这么高深的话题。

    “人死魂消是没错，魂魄是在我们活着的时候，保护我们免受邪气侵害的一道屏障，一个不完整的魂魄会导致邪气入体，我在检查赵之茂体内有没有残留的邪气，有就说明他的魂魄受损。”

    这叫间接论证。

    “原来如此。”张义若有所思，这读过书的懂得就是多嘿。

    “如果有邪气，怎么就能证明是妖怪干的？生病就不能邪气入体？”

    雨晴天侧过脸看向他，心想反正还有时间，就跟你科普一下。

    “不能，只要魂魄是完整的，就不会发生邪气入体，而导致魂魄受损有且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妖怪干的，当然除非赵二郎身怀绝世武功，跟武道至尊来一场决战万盛之巅的大战，才有可能伤到自己的魂魄。”

    “哈！”张义听懂了他的玩笑话，谈笑间他已被对方的学识折服，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本事真不是盖的。

    “到时间了。”

    雨晴天挽起衣袖捏住第八针针尾，他前七针是为了封住其体内邪气，使邪气无法在体内游走从而汇聚到一起，以方便检测。

    他拔出银针举到光亮处一看，张义惊呼：“针发黑，中毒了？”雨晴天却道：“不是中毒，黑雾是体内积蓄的邪气，你再看银针。”

    张义又看了眼，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上面的黑雾已经挥发掉，不是中毒。

    张义一下没话说了，按雨晴天那套理论，赵之茂这是被妖怪勾去了魂！

    他不禁吞咽一口，目前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县里自始至终都认为这是一起民怨调停案，没有什么复杂的案情。

    现在你告诉我圣京有妖怪？开什么玩笑，早上我牙都没刷……

    雨晴天看他的样子明显是慌了，摇摇头取下赵之茂身上的银针，一只新手村小怪看把你吓的。

    “目前所有东西都只是推断，我建议先去一趟赵府，看最近有没有新来的丫鬟，最好能把赵之茂生前接触的女子都调查一遍。”

    张义又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不是说妖怪吗？为什么要查女子？”

    雨晴天解着防护服朝门外走去，笑道：“是勾魂，不查女的难道查男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