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母妃的话，同样是风水师的楚时自然明白。整个楚国，或者说整个人间界的风水师，归根究底，讲究的都是顺天而行，顺势而为。这一点，作为楚国建立四百年来第一风水师，屈越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那些话本更多是对方的个人兴趣。

    “我以前给你说过，风水之道，重点便在借势。顺天而行，顺势而为。”不知何时，宁王妃的声音仿佛带上了几分激昂，下一刻在楚时耳中又恢复了正常，仿佛一切只是错觉。“你来看看此处的山川气脉。”

    察觉到母妃的语气变化，楚时并没有多说什么，按照宁王妃过去的教导闭目放出神识，向着四周“看”去。

    人有先天一点真灵，化作灵魂，衍生神识，有种种妙用。即使此时楚时并未睁眼，但在神识的特有“视角”下，脑海深处自然的便出现了四周景物，色彩、形状兼备。

    对修士来说，只有化气境大成才能模糊感受到的天地之气，现在的楚时则可以通过神识直接“看”到。在脑海里的画面中，除了模糊了点，其余与肉眼所见别无二致，除了……

    无数“气流”自四面八方在不远处的晖山山脉处交错，天空、地下、身侧、河流……道道气脉从晖山之中奔流而出，流向四面八方，每一道都足以轻易撑爆所谓灵台境。至于那楚国三大山脉之一的晖山龙脉，规模更是堪称恐怖。那已经不止是所谓“庞大”能形容的了，一“眼”望去，不见首尾，不知来去。只余高山巍峨，直通云霄。

    这是只有在神识视角下才能“看到”的绝伟奇观，是只有风水师与通神境方可真正了解的“真实”。不过楚时只看了一眼就直接移开视线。原因很简单，这又不是今天的“教学内容”。既然如此，看它做什么？

    虽然他们有两个风水师，甚至自家母妃在如今的楚国能排进前五。但别说前五了，就算当年的屈越来了，也别想多动晖山龙脉一下。只要他敢碰，气机牵引下，就算是四灾境亲至，有微缩洞天护身，也要被气脉碾碎洞天，直接暴毙当场。

    而且气脉改动后，更是遗祸无穷。天地气脉、水脉、地脉彼此联系沟通，要是变动那些细枝末节还好。但对于横跨四州之地、数座高峰直达天际的晖山山脉可就不行了。谁知道以后哪天地龙翻身、千里泽国、流星火雨，事后一查，是不是当年某个风水师手贱乱来的后果。

    “视线”移开，略微探查，楚时就找到了今日教学的“怀疑目标”。就在他们脚下这条山脊和山脉主体之间，有一小片因岩石风化、河流侵蚀等原因形成的丘陵。这些最高不过百丈，诞生不过百年的小丘虽说并无晖山山脉那般气势恢宏，但气息流转间也已自成一体。气脉辗转间，意蕴天成。

    “看到了吧。”耳边传来自家母妃的声音“那就是气脉啊……”宁王妃的声音中略带感慨。

    “气不成脉之时，对于风水师而言或许取气改流只在等闲。可一旦气脉成形，无论如何，我们也只可借其势，不可逆其法。”宁王妃的声音渐小，随之而来的，便是自己身侧，浩瀚的神识不断涌现。

    与此同时，毫无征兆的，天地间一阵风起。

    “今天的课程很简单，你只要看着就行。看母妃如何以人力，借势于天地。”

    听到宁王妃随风而来的话，楚时想起了过去母妃教授的那些知识，瞬间猜到了自家母妃要做什么，睁眼抬脚迈步，片刻间便已离脚下巨石三丈远——他们的降落地点是一块厚一尺，表面较平整的的巨石。

    和正在借势的宁王妃拉开距离后，楚时再次闭眼，用神识“看”去。

    在楚时神识感应中，宁王妃的神识涌现后直接找准了目标，下一刻，庞大的神识由之前脚下的巨石涌入山脊之中，以脚下巨石为引，一步步牵动山脊的气脉。或许宁王妃对晖山龙脉无处下手，但对于脚下的山脊而言，只要找准入手点，理清其中气脉网络，间接调动还是没问题的。

    正如若要一个普通人直接给伊奇江改道，穷尽一生精力也不过杯水车薪。但若只是一条小溪流，虽说也不容易，但无疑要轻松的多。而且若是能找准方法，看准时机，更是事半功倍。

    此时在楚时看来正是这个道理。万事万物皆有灵气，用一块巨石的气引导更多的气，最终使脚下的山脊气脉都被宁王妃动摇。隐隐之间，更是微微牵动了附近的晖山气脉。一条小溪流或许在伊奇江前不过九牛一毛，但只要加以适当引导，未尝不可使江河改道。

    受四周气脉影响，山下丘陵气脉也随之而动。这些丘陵诞生不过数百年，虽说其本身是因晖山山脉风吹雨淋剥落之物而来，与晖山山脉遥相呼应。但其气脉本质而言仍是各主其政。即使终有一日会再度并入晖山气脉主体，但那也不知是多久以后了。

    在这之前，这些丘陵终究是单独存在的，气脉相对细小，一场暴雨说不定就会山洪、滑坡连发，不知毁掉多少人家田地。但要是接入晖山气脉体系那就不一样了，受晖山山脉庇护，大树底下好乘凉，用屈越的话说，“抗风险能力直线上升”。

    而此时宁王妃要做的，便是将这并入的速度加快。虽然这本就是大势所趋，此举也是“顺天而行”，但人力终究难及天地。

    “既然如此，那就以小博大，就像立起的骨牌，只要推下第一块，后面的顺势就会倒下。”楚时突然想起自己在书中看过的举例，不用多说，这自然是屈越的比喻。

    借势而为，顺势而起，这就是风水师的借势之术。顺天心，成己意。既然天命难违、逆天无路，那就代行天意、顺天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