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温玉窃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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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大厦立柱各怀鬼胎

    戌时二刻,荣禧堂正厅灯火通明,一片肃穆。

    贾家荣宁二府中贾母,贾赦,贾政,贾珍,四位当家人悉数到场,俨然一副最高层董事会决策的阵仗。

    陪座着除了贾瑛,还有二府躬身倾听的二位大管家,赖大和赖二。

    场内,贾赦等人听完贾政的一番叙述,均沉默不语。

    老太太见状,不得不首先开口了;

    “事情便是这么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我们这些勋贵家族虽说在开姑之时立了大功,封爵荫子福泽后代,但天下总不会一直乱下去。在太平年间,武将和勋贵势力逐步凋零,文官治国理政是必然趋势。且这二三十年来,已然初见端倪!这,也是先荣宁二公定下后辈子弟科举入世的初衷。毕竟,文武两条腿走路,总要比单脚走路的瘸子走的顺畅,这是小儿都知道的道理。”

    贾政闻言,忙附和道;“母亲所言极是!且不单单是咱们家,据孩儿所知,像南安郡王府,理国公府,他们这些年来也送了不少后辈子弟走科举仕途。

    不过,目前为止,都和咱家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收获寥寥。”

    贾母深以为然接口道;“不错!这些年来,老婆子也时常有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别的不谈,单咱们家前几年把京营节度使的位置让出去,便是迫于宫禁的压力不得不为!

    虽当初咱们家也是看大明宫那位初登大宝,主动示好,向其靠拢。可目前看来,却是效果有限,做了一个亏本生意。”

    贾赦待贾母说罢,斜眼不屑撇撇嘴;

    “当初我便说过,军权不能放。这手里没了枪杆子,处处便矮人一截,任别人搓扁揉圆。”说罢,他淡淡扭头看向贾政,语气含着愤怒;

    “当年我好言相劝,某些人就是不听,一意孤行。幻想着借此向大明宫示好,把女儿送入宫禁,做那国丈的美梦。如今倒好,竹篮打水,元春至今还是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女官。且依我看,大明宫那位的位置如今也是摇摇欲醉,不定什么时候.......”

    “住口!”

    贾母忽然怒叱住贾赦的话,贾赦也是自觉自己犯了忌讳,不定隔墙有耳,遂讪讪闭了嘴。

    他身旁,身体刚大好不久的贾珍,见状赶忙打圆场道;“既然事情都已过去了,现在提这些也于事无补。今日老祖宗招我过来,不就是谈论下瑛哥儿提出的建议是否可行么?刚才,政叔父已然把利害关系理顺了,侄子觉得,我等目前最紧要的便是拿个主意出来。”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又有哪次让我拿主意了?我就算拿了主意,你们可曾听过一回?”贾赦撇撇嘴吐槽着,眼睛不自觉又瞄了贾政一眼,显然故意对他说的这番话。

    贾政此时的脸色相当尴尬!

    他连续张了几次嘴,可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他大哥贾赦说的不错,当初若不是他力排众议,为了巴结大明宫那位,主动把家族军中的资源交给自己大舅哥王子腾,他们贾家这会儿局面决不会这么被动。

    也正是因为这般原因,去年他才大力利用家族资源帮助贾雨村,以希望挽回一些政治上的颓势。

    但就目前看来,贾雨村在金陵知府任上,位卑言轻,能保住贾家江南的产业基本盘,已然是殊为不易。别的,他的位置还是太低了一些,使不上力。

    坐在众人最下首的贾瑛,好整以暇,面色严肃默默吃着大瓜,并无插嘴的意思,充当小透明。

    不过,内心中,他觉得自己今晚算是来着了。

    旁的不说,从贾赦刚刚一番不岔的言论中,他便已然得到了许多信息。

    前世,他看红楼,虽然里边也有一些关于政治的隐喻,但其主线却是描写贾府后宅“宝黛”之间的爱情,以及贾家后宅的争斗。至于涉及贾府败落的深层次原因,除了最直观的财政每况愈下外,并没有过多提及。

    而今,设身处地穿越这方红楼架空世界,且已然在此地生活了数年之久的贾瑛,已然深深明白;

    似贾家这等开国公爵府邸,若是单靠腹内诸人的虫吃鼠咬,铺张浪费,是端断不会那么短短几年便轰然败落的。

    盖因这种家族,天然拥有种种特权,有的是手段各种方式谋取暴利。如原著中王熙凤那样,拿着自家的帖子“办事”,放印子钱之流的进项,若非贾家在政治上窘迫,要捞钱何需如此大费周章?

    旁的不说,就说在他那个历史上大明的开国公府,哪个不是昌盛几百年屹立不倒?

    假设贾府在朝廷中能形成一定政治势力,每年光下边官员的各种孝敬,商业扩张,垄断某一行业的资源,等等等等~~~~哪个不是金山银海,日进斗金的生意?

    就贾府一年两府中开支的十几万两银子,光田租便能维持,这点花销又算得了什么?

    贾瑛老早就盘算的很清楚。

    既然今生他生为贾家子弟,又想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对贾府不闻不问,不攀附,不接近,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贾府别看现在只是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在经济上,政治上屡屡碰壁,可有道是,烂船还有三颗钉!单二国公府的招牌拿出去,整个大周能有几家?

    后世经营者常说借壳上市,他贾瑛身为贾家子弟,近水楼台,若是面对这么大的头部豪门,却因为对其中一些人偏见,放弃利用如此资源作为登天之阶的话,除非他贾瑛脑袋被门挤了。

    不过,当这场家族会议结束,贾瑛从荣禧堂回到翠竹轩的时候,他每每想起刚才于荣禧堂中,贾府如今最高几位当家人的交谈时,还是不自觉频频皱眉。

    就今晚他在会议上一番管中窥豹,所见所闻,贾府内部确实矛盾重重,各怀心思已然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

    虽然,纵观整场会议,贾瑛作为小辈虽说没有什么发言权。可他一整晚观察下来竟然发现,会场内,不说贾赦,贾政两兄弟勾心斗角,互不相让。就是那史太君,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至于那东府的宁国府当家人贾珍,更是表面一副和事老,打的一手跟着占便宜的心思。

    可以说,这场会议中,贾府当家男丁表现的相当糟糕,竟没有一个人,敢于拍板下决定。

    连今日这般,说的如此明白,投入少,收益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对家族未来有好处的决策事情。

    荣国府实际当家人贾政;二府最高承爵人贾赦;贾氏族长,宁国府当家承爵人。三人之中,每人都有拍板的权利,可最后,决策权,还是被推到了老太太身上。

    若非贾母她出身侯府大小姐,后又做了几十年的国公夫人,不是平常人家见识短浅的老太太,本身又有一定政治眼光。怕就是今日这般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小事,几个贾家老爷们,顶梁柱都会互相推诿中,拿不下个主意,最终让事情无疾而终。

    也无怪乎,后世很多红学家锐评;贾府表面亡于外,实则亡于内也。

    也正是因今晚所见所闻,让贾瑛此时此刻,反倒对世人评价不高的贾政,略微高看。

    起码,甭管对错。人贾政眼见家族每况愈下,还知道扑腾两下,投资一下。

    尽管,贾瑛知道对方一系列决策毛用没有,反而在给贾家埋雷。

    ……

    心里有事情,睡觉便也不安稳。

    躺在床上的贾瑛,尽量根据今晚会议上听闻一鳞半爪的情况,梳理着未来对自己最有利的规划。

    可越梳理,越乱。

    整个大周的顶层架构,虽说从贾母她们一番只言片语中,已然向他露出冰山一角。可其全貌,目前还是模模糊糊,有些云山雾罩。

    直在榻上翻来覆去,不觉到了四更天,贾瑛方才迷迷糊糊睡下。

    睡梦中,他依稀记得,在睡前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站在山脚下人,是无法看清楚群山全貌的。

    旁的说什么也无用,先过了科举这一关。若抽空,有能力给贾家这艘欲沉的破船拖点时间便更好了。

    至于刚穿越那会儿,所谓雄心壮志;造反,招募手下,培植势力种种妄想。早在贾瑛穿越后到大街上溜达一圈后,便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无他,没人鸟他!

    也正是那个时候,贾瑛方才彻底压制住心中各种妄想,老老实实,打算走科举之路。

    当年;霍光给武帝兢兢业业,毫无差错的干了三十多年,才有后来的权倾朝野。司马懿更是用一辈子的时间,熬走曹家几代帝王,才有了之后的晋室天下。

    贾瑛的贾氏王朝,嗯,这会儿都在他梦里呢.......

    这一觉,贾瑛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至吃早饭的时候,贾瑛还有些神思不属,让丫头喜儿担心,以为自家少爷害了病。遂上来便摸他额头,看有没有发烧。

    直把贾瑛气得猛翻白眼。

    吃罢早饭,见日头已然升了老高,贾瑛便带着东青出了门,直奔王熙凤院子而去……

    “哟,这不是我们瑛少爷么?嫂子听下人说,瑛少爷两个月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吃斋静坐,诚心礼佛。

    今日,怎么儿有空到嫂子这间小庙来了?”

    到了王熙凤处,贾瑛刚落座,王熙凤话里的那股揶揄味儿,便冲的贾瑛连连皱眉。

    “平儿,愣着干嘛,给少爷我上茶。”

    贾瑛十分不客气,直接使唤起王熙凤丫头端茶倒水。随即,方才翘起二郎腿看向脸色不虞的风姐儿,淡淡问道;

    “琏二哥呢?莫非还没起床?”

    “过几天便是重阳,你琏二哥早先便出去,到东平郡王府里送礼去了。瑛兄弟今日到嫂子房子有何事?”王熙凤眼睛里带着丝丝警惕,显然上次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怕这厮大白日又在自己院里发疯,到时候,两人的事情可就兜不住了。

    王熙凤语气中的警惕贾瑛何曾听不出来?若是放在往常,必定给其一个教训。

    可今日,贾瑛来她这是有正事,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是这般;江南道会馆送来请帖,要小弟明日到会馆赴宴。也不知,怎地便传到老太太耳中,让兄弟我摆开阵势走上一遭,在江南乡邻面前抖抖咱家的体面。届时,政叔父也陪着兄弟一起去。“

    王熙凤闻之方作恍然状,不过,随即侧头一撇嘴,说道;

    “兄弟嘴里没一句实话。

    昨晚荣禧堂灯火通明,一大早信儿便传到嫂子耳中了,凭你还在这里跟嫂子装模作样打官腔!”

    “嫂子既然消息如此灵通,那还问兄弟作甚?既然都心有成竹,便知道这是老太太吩咐下来了,不能怠慢。”贾瑛回道。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