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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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坐法宫中朝四夷

    牛辅打开刘备的书信逐字阅读了起来,这一边看时牛辅的神色就不断的变换着。

    刘备在书信中说要牛辅攻李傕为朝廷立功,如此可免牛辅之罪。先前他追随董卓祸乱朝廷之事,便可不追究了。

    牛辅看后心中狂喜,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所以说了,牛辅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牛彦图在内心深处也有对付李傕的想法,想拿他李稚然的脑袋去跟洛阳朝廷投降。

    不过就是执行力差了点,没有立即行动而已。

    所以不能因表面就感觉他牛辅就是什么好人,也别认为他是什么忠义之人。

    那都是扯淡的。

    能跟李稚然混到一块儿的人,哪有什么好人?

    “请阁下秉明玄德公,必言在下之志欲归顺朝廷也!

    为朝廷计,在下绝不拖泥带水!

    斩李稚然之令,当效命也!”

    “牛将军客气了,那某这边回营后便向刘车骑说明情况。”

    牛辅在送走那斥候之后,便立刻召集身边的亲信过来开小会。

    “诸位!玄德公已经发书信过来,要我等诛杀那李稚然为朝廷建功立业,如此则可免诸位之罪。本将军届时卸甲归田,诸位也能谋个出路。如此之言,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是否该以玄德公之言为主?

    请诸位畅所欲言,不必顾虑。”

    “将军!”

    一位牛辅亲信起身,牛辅见状便要他说话。

    “将军且莫要一味与朝廷交易,玄德公之言或可信亦不可深信。我等必以玄德公之言为主,诛杀那李稚然谋求一线生机,然切不能投入全部兵马来助朝廷。

    若我等与李稚然厮杀之时,朝廷军趁乱冲过来该做何?

    若咱是朝廷,那还不想办法将您与李稚然一起收拾了,那岂不是更让朝廷省心?

    且还是要防着点朝廷那边有什么小心思,莫不如就在诛杀李稚然时大张旗鼓让朝廷那边知道我军已按照他们的指令行事了,以此观望朝廷兵马的态度。

    等朝廷兵马冲杀进来之时,若只攻李稚然部,我军便与朝廷兵马一起诛杀逆贼!

    若朝廷兵马有攻击我部之态,咱们即刻撤退,不与李稚然真的厮杀。让李稚然替咱们阻挡朝廷的追兵,而我等则投奔韩文约而去。

    再不行便奔韩文约,稍作歇息后投鲜卑而去再谋出路。”

    “之前本将军也跟李稚然提过这事儿,他以沿路有匈奴之地为由拒绝了这项提议。

    本将军想了,他也算是说的有道理。如果咱们这么点儿人去投奔鲜卑扶罗韩,且不论人家能否看得上咱们,只怕还没到地方就会被于夫罗都吃掉。”

    “将军不必担心,那匈奴人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不会阻拦我军。

    其部每日承受鲜卑人的轮番打击,能控制住现有的领土已是不易,怎还有心思来管咱们?

    匈奴之地上大多都是旷野荒漠,随随便便穿过一支近千八百人的兵马他们很难发现。

    而且他们就算发现也不会来管的,毕竟其部众因荒野阻隔导致各部军力其实不强,每个部落那些战兵根本不会主动出击,他们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抓不住咱们反而被咱们击败。若是战兵被击溃,其部的牛羊财产可就要被咱们抢走了。”

    “如你所言,那便将此作为最后的退路吧。

    先差人提前联系扶罗韩,要他派人接应咱们。

    听闻他最近正在靠近于夫罗部之地的牧场驻扎,算是最方便联系的鲜卑首领了。”

    牛辅与这位亲信说完后,便起身道“诸位!存亡在此一战,切莫顾及先前之谊而放过李稚然。他再怎么说也是狼子野心之辈,就算咱们不算计他,他也该算计咱们了!

    先看营外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都是李稚然用来监视咱们的!

    所以说,是他不仁也休怪咱们不义。

    诛杀李稚然,便在当下!”

    “奉将军之令,斩李稚然!”

    牛辅到底还是心存侥幸的,他还是想安安稳稳的投降朝廷,用李傕的人头换取后半辈子的安稳。

    牛辅再怎么说他也是汉人,真的往鲜卑跑他受不了。这落在朝廷手里最多就是一刀砍了他,那落到鲜卑人手里纵使苟延残喘却也不一定能活命。

    若是鲜卑人被大汉朝廷逼急了,那扶罗韩或许还会给他牛彦图上点酷刑折磨一番再打包送回大汉,以表自己对大汉的忠心。

    若是他不为那些鲜卑贵族所容,还不得被他们算计的死无全尸?

    所以说,投奔鲜卑那是下策。上策依旧是投降朝廷,继续当个凉州豪强。

    这也不怪他牛彦图这么大人了还心存侥幸,那切身利益的事儿,又有谁能真的保持清醒呢?

    这又说回那句话,以利诱之、以势迫之便是如此。

    用最切身的利益慢慢的去引诱敌军将领,再让敌军将领的言行影响到全军。在敌军全面陷入思想混乱之时,再抛出其他诱饵让敌军彻底失去士气。最后用大势压迫他们,迫使敌军在惊慌之中本能的追随最有利的方向前进。

    而这所谓的“有利”之方向,便是己方提前布下的诱饵。

    只要敌军上钩了,那便可一战而定之。

    就在斥候回去报信的时候,李傕这边也展开了行动。

    “牛彦图最近有什么异动?”

    “回将军的话,牛彦图所部似乎在暗中往内寨调兵。我们安排他的麾下在外寨抵抗朝廷军,本意是消耗他的兵马,而这两日朝廷军似乎停止了进攻,以至于牛辅所部轻而易举的就返回了内寨。”

    李傕闻言皱眉,他和牛辅虽然都贪婪狡诈,但任谁都不是蠢货。就算李傕现在是濒临失态,但李傕该有的判断可是一点没少,牛辅所部的异动被他察觉后李傕当即决定反制于牛辅。

    “哼,只怕牛彦图与咱们作一样的打算呢。

    莫要与他撕破脸,且先传本将军令调一支弓弩手埋伏在牛辅的营寨外,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诺。”

    “再让人请牛彦图过来,就说本将军又要事找他商议。”

    “可将军......万一他不来呢?”

    “不会的,我等还未正式开展行动,他未察觉真正的危险是不会不来的。”

    李傕本就没打算用这招做掉牛辅,若来一场鸿门宴只怕能杀了牛辅却也让其麾下心腹彻底爆发,李傕要的是全须全尾的投奔朝廷,而非与牛辅部混战后带着一身伤痕的寄人篱下。

    果然,牛辅来了。

    “彦图兄,最近听闻你调外寨的兵马进入内寨,这不知是作何?”

    “哦?”牛辅故作惊讶,端着茶碗的手看似下意识的放下,却不由自主的将手放在了胸前。

    典型的防卫姿势。

    “不知稚然兄此话是什么意思?”

    牛辅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刀上,李傕见状也不戳穿他只是笑了笑道“这外寨要抵御朝廷兵马的进攻,若是彦图兄只求自保将兵马悉数调往内寨,则外寨不保,外寨不保则内寨失也。

    若此营寨为敌军所破,则陇西郡必落于敌军之手。届时你我二人还有什么容身之处,也无可依靠之地了。希望彦图兄与弟能一心对敌,莫要生了嫌隙。弟愿遣麾下精锐驻防外寨,与兄一起迎敌。

    不知兄意下如何,可尽管与弟言说。”

    牛辅闻言稍稍放下了心,他以为李傕是担心他只想保存实力而不愿认真作战。

    “稚然兄莫要担忧,某非那种不识大体之人。

    为凉州将士计,某必浴血奋战。

    前些日子调兵回内寨,当是看将士们厮杀数日军心涣散,便想着让将士们进来歇息罢了。

    明日某便遣兵马于外寨列阵,与稚然兄一起迎敌。”

    牛辅说完便回去了。

    “等牛彦图将他的兵马调出城后,咱们就下手!”

    李傕知道不能再等了,便当机立断决定下手。

    翌日。

    牛辅派遣一千辅兵与李傕的五百多辅兵于外寨屯兵,而这些辅兵身上穿的都是战兵衣甲。

    二人不约而同的做了同一个选择。

    将精锐留在身边,而遣辅兵装作战兵模样前往外寨。

    当双方的士卒刚出内寨时,李傕便下令关上了寨门。

    “兄弟们,牛彦图欲杀尔等以投靠洛阳朝廷。

    我等怎可束手待毙?

    且随本将军杀那牛彦图,以他的首级换取朝廷的宽恕!”

    李傕召集全部兵马攻打牛辅营地,而早在外面埋伏的弓箭手瞬间放箭,将牛辅留在营地外的哨兵射杀殆尽。

    “冲进去!

    斩杀牛辅!”

    “斩杀牛辅!”

    李傕麾下数千兵马一拥而上,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攻破了牛辅营地的寨门。

    而当李傕杀入寨中时,才发现牛辅的营地内十分安静。

    “怎么回事?”

    李傕皱了皱眉,刚想要人去里面查看一二却发现迎敌内燃起滚滚浓烟。

    牛辅早就率兵马从后门出去了,此时他调集麾下兵马从营门外杀了回来,而且牛辅在营内点燃柴火以分散李傕麾下兵马的注意力。

    在火焰和突袭的合力之下,李傕部不由得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李傕这才明白他上当了,原来牛辅也存了要害他的心思,不过为时还不算太晚,李傕所部只有少数前锋冲进了牛辅的大营,而在外面李傕还留着一支后备队以及弓箭手。

    牛辅方才要先围攻营内的李傕,并没有理会外面的这支兵马。

    李傕迅速令麾下将士举起圆盾结成战阵,以抵抗牛辅的进攻。

    牛辅没想到李傕部居然迸发出如此的战力,几柱香的时间,他并没有攻破李傕所部的防御体系。

    而这就让后面的李傕部后备队弓箭手杀的上来。

    “放箭!”

    李傕所部弓箭手瞬间万箭齐发,是一瞬间便破开了牛辅所部的阵型。

    “牛彦图!没想到你这小人居然也存了欲害某家的心思,难不成是要用某家的人头去换你的荣华富贵?”

    “李稚然!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某?某在你眼中不也是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工具而已?

    既然如此,成王败寇又有何说?”

    牛辅抽刀上前欲砍杀李傕,而李傕也毫不示弱举起环首刀挡了回去。

    就在两军厮杀的难舍难分之时,刘和与刘备率大军开始猛攻营寨。

    刘和看了一眼营寨内的火光,他便知道二人已经开始内讧了。

    “传令全军攻入营寨,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可别鹬蚌相争后,让鹬吃了蚌再飞走了!”

    当刘和与刘备率大军杀入营寨时,只看到一片狼藉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不见李傕人影。

    牛辅已经是尸首分离了。

    不一会子,搜寻的士兵便带回来一封信给刘和与刘备道“司空!车骑!这个逆贼李傕留给二位的书信!”

    刘和好奇之下拿过信来看,当即便有些不屑的讥讽道“这李稚然果真是条老狐狸,这都能让他跑了?”

    “贤侄,李稚然说什么了?”

    “他说把牛辅的脑袋献上,他则跑回狄道县驻防了。希望朝廷给他一个陇西郡守的位子,从此他就忠于朝廷。若朝廷继续进兵,他就奔鲜卑扶罗韩而去,引鲜卑兵入凉州。”

    “无耻!”

    刘备皱了皱眉,而后连忙吩咐道“传信各位将军,全部都往狄道县集结,莫要使李稚然入狄道县!”

    “对了叔父,之前扶罗韩等人是不是要在下个月朝见陛下来着?”

    “听闻是有此事,贤侄有何想法?”

    “李傕说投奔扶罗韩不可能是一时起意,他作为凉州诸侯有自己的底线,绝不会在鲜卑人麾下苟延残喘。但他引鲜卑人入凉州之事,或许早有预谋。凉州之地无李稚然的靠山,若想抗衡朝廷,只有引鲜卑人为援是他唯一的机会!”

    “贤侄的意思是此番鲜卑人朝见,是要试探朝廷的态度?”

    “有可能!”

    刘和心中开始担忧起来了。

    那扶罗韩特别会找时机给大汉上眼药。

    之前打匈奴于夫罗的时候,他扶罗韩就趁汉军粮草不足欲屯兵于夫罗的匈奴部众。最后还是刘和扶持步度根制衡扶罗韩,才让他消停了点。

    “鲜卑人要真敢来,只怕这粮食不够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