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于钢索上的毛城
繁体版

第二十一章 失控的怪物

    老年毛人上前数步,朗声咯咯唧啾咕咯咯唧念了一大通。中年毛人也没去注意手中褪去暗红变成漆黑的玉牌,高举过头,不轻不重,敲击了四下。

    怪物愣神,停下几秒后,又继续追杀各处奔逃的御袁军。御袁军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再次响起,毛骨悚然。

    老年毛人走近了几步,靠近厮杀的中心,高声咯咯唧啾咕咯咯唧又念了一大通。中年毛人伸直双臂,高高举起手里漆黑的玉牌,重重互击了四下。

    怪物愣了下,停了十几个呼吸,接着又抬起脚,踏向摔倒在地,爬行逃跑的御袁军。

    老年毛人怔了几秒,声音再次拔高了几分,语速也快了些,咯唧啾咕咯咯唧咯咕啾又念了一大通。中年毛人高举起手中漆黑的玉牌,踮起脚尖,双手青筋暴起,互击了四下。这次从溶洞石壁内破解记下的咒语,没有得到怪物的任何回应。两块玉牌里面,却生出了裂纹的枝丫,在不断蔓延。

    怪物屠杀完御袁军的皮人兵卒,就转身冲向了守候军单俯权、魏合几人。没人敢阻止它们,也没人能阻止得了它们。

    它们俯视着单俯权、魏合、秦占岩等人。它们读不懂巨脚旁,人的情感,那一张张苦涩、无畏、坦然的面容,既有生命将要终结的恐惧,也有藐视死亡的勇气。单俯权淡然一笑,魏合不羁的笑,秦占岩仰天而笑,身后几名守候军同样笑了起来,笑出了声。

    能死在自己毕生奋斗的事的路途中,已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怪物的巨脚,飞速落下,鲜血喷溅。生命之花,不但没有因此凋零,反而开得越发鲜艳。

    怪物做完一切后,呆呆站立了半响,好像府内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它们突然嗅动着鼻子,血红的眼眸扫向废墟,成堆的瓦砾、木梁及倒塌的墙壁。

    四具怪物,奔向了两个地方。在半边墙壁后,提起了陌花。在倒塌的屋梁下,翻出了躲藏在床底的鲍医师。

    “太相,救我,”陌花张皇的朝着袁家宝喊道。她知道袁家宝已自身难保,但她还是下意识呼救出声。鲍医师已浑身哆嗦,失声道:“袁政史,救下小人……小人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情……”

    袁家宝抬眼,又无力低下了头。袁育和瞅了鲍医师一眼,扭头看向了别处。

    怪物两根巨大的手指,从两人胸膛穿出。

    陌花最终还是没能拥有她放下一切,苦苦追寻着的能主掌自己命运的生活……但她在临死时,终于可以念出,给自己取的名字:“陌花……”眼前无数条翠绿的阡陌,一朵朵五彩斑斓的花,在盛开着。

    鲍医师大声嚎叫,带着不舍与恐惧,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怪物在两人死掉后,又如木雕一般,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过了良久,怪物还没动静,一直屏气凝神的袁育和、袁兴几人都松了口气。想是这群怪物杀够了皮人,不再动了。

    玉块碎裂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虽轻如细语,却在整个寂静的城主府内回荡。

    袁育和心中一惊,巡音望去,袁一火手中的玉牌裂纹,仿佛树干的触须在玉牌内扎根,抓碎了整个玉牌。一缕黑气从中飘出,眨眼间,一化十六,钻入怪物宽阔的额头内。

    十六具怪物双眼的血色河流奔涌,沸腾的血气,萦绕在河流上方。怪物们齐齐抬起巨脚跺下,整座城主府地面剧震起来。袁育和等人左摇右摆,站立不稳,纷纷跌倒在了地上。怪物仰天长啸,似恶魔在诉语,它们如数条长河,朝八个方向奔出了城主府。

    皮人府衙的杂役院内,于鹅帘、沉六、曹粒耳、孙正里、嵇土、稻鲁等人死里逃生,围坐在一间小屋内,敬酒道:“主人,酒能解千愁,我们敬你一杯…”

    “你们这群该死的皮人……”袁过照醉醺醺的,扫着于鹅帘几人,“是不是一个个都活得不耐烦了?”

    “是那些底层的皮人,不干好事……等明天,我们把那群造反皮人的家人,都抓进狱牢,严刑拷打,让主人出气……”于鹅帘等人低着脑袋,赔笑道。

    于鹅帘、孙正里等几个皮人态度诚恳,异口同声的表明着立场。袁过照面色缓和了些,又饮了一杯酒,道:“可惜府主及袁参派、袁善前等人被叛军害死了……”

    于鹅帘几人跟袁野、袁参派、袁善前几人没太多交集,但忽感悲从心起,空想起他们威风的面容,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声喊道:“我们定要为袁府主几位大人,报仇雪恨……”

    这时,头顶上房梁瓦片突然震颤不止,袁过照、于鹅帘、沉六、曹粒耳、孙正里、嵇土、稻鲁等人同时露出警惕又惊惶的目光,扫视着头顶的一切。灰尘从梁上飘下,落在他们的眼眸上,浑浊的不明起来。他们不停地眨眼,但毫无作用,浑浊的本就是浑浊的,岂能片刻清明起来?

    地面上的椅子,圆桌上的酒壶、盘盘佳肴跟着跳动了起来。头上的屋顶消失了,被一股巨力扫飞,碎瓦纷纷飘落,掉在了地面上,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一只巨掌,从高空擒下,将于鹅帘、曹粒耳、嵇土三人握在掌心,五指瞬间缩紧,三人骨骼摩擦咯咯作响,啪啪的数声,骨骼断裂,刚欲张口奉承的于鹅帘,连惨叫声都还未发出,就头一撇,不省人事了,连同曹粒耳、嵇土两人,下身烂肉一般,软绵绵的,被甩在了地上。

    袁过照身体往后倒去,双腿软的,走不动路,双手撑地,屁股左右动着,往后挪,惊恐的面容没了刚才的尊贵气。

    稻鲁、孙正里、沉六几人则仓皇地朝外跑去,完全忘记了袁过照。袁过照与怪物那双血红的双眼一对视,汗毛根根竖立,浑身哆嗦不止。怪物抬脚跨过他的身体,反而追向了前方的稻鲁、孙正里、沉六几人。

    瞬息间,怪物似风一般,站在了稻鲁、孙正里、沉六几人前面。山岳般的气势,压得稻鲁他们喘不上气来,张开嘴大口大口呼气。

    稻鲁、孙正里、沉六三人,膝盖弯曲,如同往常向毛人,臣服求饶一般。怪物袭来的巨腿,踢得他们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他们的膝盖又直了。稻鲁、孙正里、沉六艰难爬起,又打算如往常一样,他们弯折了身体,趴着,双掌贴地,跪在地上,刚要立起上半身。一只巨脚踏在了他们身上,血液迸溅,稻鲁、孙正里、沉六几人没了心跳,再也起不来了。

    怪物循着气味,又往右行,到了狱牢。石块砌成的坚固狱牢,在它面前如同洁白的豆腐渣,伸手一抓就碎了。刘浅光、莫立易、吴昌、柳丝、乐藏、童无忧、盛婷花、长秋心、海放梦等人感到狱牢震动,甬道右上方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窟窿,一束月光照了进来。“莫非有人来救我们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这般互问着。但细想想,又觉不可能。除非毛人败了,不然谁都救不了她们。

    几名狱卒听到动静,出去察看。因为,人手不足,又担心再次被袭击,所以,狱牢门口没有再安排放哨的守卫。

    怪物的巨掌不停地扒着那个窟窿,窟窿越来越大,一面石墙倒了。

    轰隆一声,整座狱牢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