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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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藏篇 画家与喷涂机械

    未知的档案——

    喷涂机械01

    Cγ-Ⅲ002型,这是它的编号,从被生产开始,它就被赋予使命,创造它的人给它加上了喷涂罐,把它和同批次的产品分别卖给各个工厂,为工厂的产品上漆,这里是日复一日的流水线,它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工作着,它是机器,没有休息这一说,和它一起的,是一旁还没完成今天配件的工友——而他们,是人类。

    这里是M区,被旧日驱逐的财阀们占据,由财阀们掌权,这是一个白银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古董,科技技术、社会结构与联邦下的其他区域全面脱节。

    在M区,科技的进步并没有让底层的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相反,由其他区早期淘汰下来的智械替代的生产力,使得底端的劳动力更为廉价。尤其是对年岁已高,没有系统知识,缺乏学习能力而被社会抛弃的大批底层人士来说,他们的劳动力对于财阀来说已然没有价值。

    与其他区不同的是,M区的财阀们似乎并未在乎内部结构的调整,任由机械的劳作去替代人力,让底部的人力和机器竞争。

    财阀们只在乎自己口袋里是否装的满满,至于其他人......只有其他人越穷,金钱的权力才会越大,只要金钱的权力够大,财阀们便能为所欲为——资(空)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今天的工作量还没完成,他们还需要继续加班,尽管联邦政府明令禁止了工人的超时工作,尽管约束的律条高悬在上,但工人们是‘自愿的’——M区的财阀这么回应着联邦政府。

    由于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当中有好多人年轻时就进入这里了。毫无社会经验的他们刚进入便猛干不停,在努力创造财富的洗脑中麻木了自己,却不知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提升。而在之后的工伤中,他们认清了现实,变成了工作中的老油条。

    他们中的某些人感受到了危机,年复一年的这样,会让他们麻木在这里,重复的上下着班。于是他们走了,不久后又去了另一家工厂,继续重复着一日又一日的工作,不会学到任何东西。在工厂多了,他们的思想观已经老化了,最后,终于是麻木了……

    但这些,与它无关,与Cγ-Ⅲ002型喷涂机械无关,它只是个按照底层指令工作的机器……

    喷涂机械02

    伴随着智能机械的逐渐迭代,不同于底层逻辑的自演算智械出现了,服务了工厂多年的Cγ-Ⅲ002型喷涂机械终于是被淘汰了……

    一个搞墙面彩绘的广告商把它买走,广告商暴力拆解了它与格式塔系统的链接,给它植入了盗版的自研发系统。

    从此以后,它游走于钢铁城市的大街小巷,躲避着同样落伍的机械警卫的四处巡查。同为时代的淘汰物,它与机械警卫的周旋仿佛是黑暗侠客和虚假秩序之间的斗争,最终在墙壁上留下一排排彩绘的喷漆小广告。

    亦或者偶尔广告商会接上联邦政府的通告,这时的喷涂机械便可以雄赳赳气昂昂,当着机械警卫的面在这片城市最大工业楼的墙体上印刷人类星空计划和阶(空)级消除计划的畅想,走时顺便借官方的身份对城管狐假虎威。

    假如它是个人类的话这时晚上就可以点上几个小菜小酒开怀大笑,可惜它是个机械——它没有笑这种东西,它什么都没有,它的脸上是钢铁的面具,就连它自己,也是广告商的财产罢了。

    它是没有钱去买菜买酒的,它也买不了微笑,买不了悲伤,甚至某一天年久失修的它,连它自己也无法拥有……

    机器,是没有灵魂的。

    喷涂机械03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广告商的彩绘广告再也没有人买账,现在的人们欣赏不了满大街的喷涂,地方清洁部门的负责人也对此表示懊恼。

    人们从来不会在现实的颜色中驻足,他们对那墙上的彩绘反感至极,他们只会沉浸在虚拟实境打造的虚假游戏中——就像早期电子设备使低头族盛行一般,人们都沉迷于此。就连世间的苦难,人生的欲望都在其中被冲淡被满足……

    在城管和同行的人人喊打中,广告商裤子都赔光了,卷着所剩无几的行囊奔走,他没有带走喷涂机械。

    毕竟,只是机器而已,扔了就扔了。不扔干什么,难道还要他花钱特意把它送去销毁吗?他可没这功夫。

    在往来的人流中,喷涂机械仿佛是一个被抛弃的死孩子,无人问津。

    喷涂机械04

    不知过了多久,喷涂机械被人扔到了废弃的垃圾站,各种腐蚀性液体倾倒在他的身上,覆盖了它的表面,浸透了它的全身。

    当广告商走的那一刻,它便得不到进一步指令,脱离了格式塔系统的它头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使命。它的眼睛分明还亮着,只是没有了光,也没有了昔日与城管斗智斗勇的荣耀,就连机械守卫过来吐一口唾沫和表示讥笑都没有……

    就像是早已被遗忘的——是啊,本身那份荣誉都是不存在的,无论是所谓的暗夜侠客还是巡逻守卫,都只不过是机械按指令执行本职工作的日常,一切都只是某个人人为添加的某种空洞的臆想。

    机械,是没有思想的,机器,是没有灵魂的。

    老画家+喷涂机械01

    一个失去双臂的老画家给它取名为安东尼,将它带了回来。

    落魄的老画家曾经是一个著名的意象派画家,颇得许多社会名流的追捧,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年轻时画的是什么。

    画家01

    画家年少时喜欢作画,有一次摸鱼过程中,他打翻了一旁的水杯,随手拿起画纸抹擦积水,熟料其中有一张是成品。

    他很快便察觉了,之后的心情他只能用【哔】了狗来形容,还是一万条粘了粑粑的狗。

    无奈之下,他只得将糊作一团的作品小心翼翼展开、抹平交给客户。

    年轻的画家准备说明情况以祈求对方的谅解,不要让自己把可怜的稿费退回——那笔钱他已经花完了。得益于这次客户给的钱多,他拿到钱后好好的吃了一顿,顺便去快活了几把,未曾想现在画毁了,事情办砸了。

    画家02

    画家说明了情况,客户没有对画家进行斥责,甚至不听画家自顾自的赔礼道歉,一个劲的吹嘘着画家的作品,吹嘘着那张褶皱的纸上不知所物的涂鸦,客户将其称为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大肆夸赞并推给他的富豪朋友们。

    很快,画家的画和他的名声便传遍了整个富豪界,他借此一举成名混上了上层圈子,房子、车子、票子、妹子滚滚而来。

    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的戏剧,有人勤勤恳恳一辈子有劳无获,有人轻轻松松就享受到了其他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有人自出生开始便在罗马,有人竭尽全力造不出能去罗马的车,生而为王,与落草为寇,如此讥讽。

    老画家+喷涂机械02

    安东尼……Cγ-Ⅲ002型喷涂机械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它叫安东尼,仿佛从过去的牢笼和束缚中解脱,它有了新的身份,安东尼,一个帮失去双臂的落魄老画家进行他未完成创作的辅助机械,安东尼的机械手将代替老画家失去的双手,按照老画家的指令,进行描绘创作。

    老画家不知道‘他’能否按照他想要的来做,他尝试着去理解机械的思维,他的思维也亦被机械所理解——朋友之间,理解是相互的。

    事实证明,‘他’可以的,机械的身体仿佛有着与人共通的灵魂,总能按老画家所想的方向行进,仿佛在方方整整的演兵场上笔直行军,直抵目标。

    有时,老画家会想,如果让安东尼自己作画会怎样,结果得到的是不可名状的喷涂,‘他’只能按照人类给予的指令创作,‘他’好像并没有自己的思维。

    机器,仿佛再次失去了灵魂,然而,这次所不同的是,没有灵魂的‘他’被另一个有灵魂的人所需要着……

    他们彼此需要着,机械的心和跳动的心相连着。

    画家03

    年轻的画家沉迷于这世界的灯火酒绿,被物质和现实所诱惑,名声的鹊起让无数人前来买画,买了画的人也给予他无数的夸赞,让他名利双收。

    他曾随富豪参观财阀持股的工厂,看着里面的雄伟生产线——对,当一个东西一眼望不到头时,我们往往称之为雄伟。他看着工厂里密密麻麻工作的人群和智械,设想着工厂的运作给每个人创造财富,却眼见流出的钱又流进财阀的口袋。

    工厂管理者抱怨着尖端制造业的不景气,于是他打着科技创新的旗号却只让工厂做着组装的工作。

    富豪带着他见了金融界互联网和房-地-产的大佬们,他眼见钱被他们拿去做金融杠杆,做着垄-断,或者把整个企业掏空。好处他们全享了,风险却让社会来承担,多么好的一笔买卖啊,多么“聪明”的人啊。

    他曾醉酒在深夜不知名的角落对着城市墙面上的彩绘小广告嗤之以鼻,又对自己的画产生迷茫。

    他曾浪荡在城市人流量最大的街头开着跑车载着美女狂欢,看着城市最大墙面上人类星空计划和阶-级消除计划的畅想,他哈哈大笑。

    汽油只是用来燃烧的,他们并不是车上的乘客——资-本主导的世界里,工-人只是廉价消耗品罢了,唯有逼着这些并无良知的资-本被严格的律条约束才能使每个人得到应有的报酬。

    老画家+喷涂机械03

    经年的磨合,老画家不知不觉已经和安东尼陪伴了十几年之久,十几年,说久不久,说不久又久,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几年能拿来挥霍呢?是虚妄的为了欲望空度一生,还是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得过且过?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和十几年的时间一样久远,远到老画家忘记了自己早期的死倔,远到忘记他的初衷。直到他捡到安东尼才仿佛又豁然有了什么,有了什么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亦或是做完便可以放弃苟活的解脱。

    老画家觉得,是时候完成以前的未竟愿望了,那份戛然而止的创作……

    画家04

    年轻的画家随手一张画便可以得到大量财富,无论他画的什么——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画的什么,但只要他画的越是荒谬可笑便越是被艺术界追捧,就如同某些人写的垃圾诗歌垃圾文学也能有人吹抬,进而混上高位,就算他给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画,就算他上完厕所的纸,都被认为是行为艺术……进而被资-本家和艺术界高价竞拍。

    画家05

    年轻的画家开始质疑,他开始无法接受这样荒谬的世界。他明明没有创造任何生产-价值,他没有贡献任何劳-动力。

    他无法像工-人那样生产产品,无法像服务行业那样提供服务,无法像技术人员一样创造工具,也无法像智械那般不眠不休,而他所创造的,只是迎合资-本家喜好的资-本游戏。

    他的画如网络上瞎拍的烂剧电影、金主持股下明星的公司和火锅店、虚拟-货币和赌场游艇以及地下-钱-庄一般,都只不过是资-本洗-钱的工具。

    他的艺术只是对自我的嘲讽,没有人真正在意他是否真的有艺术能力。

    他开始告诉世界,他的画只是随手的捏造,是画纸在洗手后沾的水,是颜料的随意涂鸦,是只笔未动的空白。他要撕碎资-本-家们虚假的嘴脸,打破所谓的资-本游戏,给这些同样不创造价值的蛀虫们一耳光。

    然而世界愣了一下,然后回应以理解的微笑,这又是一种新的行为艺术吧。

    画家06

    年轻的画家累了,他脱离了原本富裕的生活,脱离了那个圈子,他回到一开始创作的台子,一个废弃的流水线车间。

    他曾在这里工作过,后来离开过,后来又再次回来。但再回来时,他带上画笔,颜料,画纸,他想当一个画家,于是他向着画家努力,后来,他成名了。

    而现在,他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他想要真正的,画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正的……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

    画家07

    世界给年轻的画家开了个玩笑,他的作品创作了将近一半,他想要出去散散心,这一去,他投身于噩梦。

    打手们砍断了他的手臂又捣碎了他的脚趾,鲜血流淌之下,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他变成残疾人后申诉无门,状告的结果也只是某两个替死鬼入牢。

    随后他被以前的客户以他的作品涉嫌欺-诈的名义索赔全部身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资-本的险恶。

    画家08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中年的画家收起了自己的羽翼,年轻时的锋芒已然断裂、磨平。残疾的他在街头用仅存的脚掌翻拾着冷羹剩宴,然后匍匐下来啃食。

    他不该为了所谓的心中不平而退出那个安稳的窝,他本来就是一只卑微的蝼蚁,谈何去做黑暗中的侠客……

    画家09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个垃圾汉已经老了。胸中的锋芒,亦或是偶有的悔意,皆早已在心中迟钝,麻木。当年迈的流浪汉看到垃圾堆里无主的智械,他仿佛再次燃起了希望,在那间破败的车间,他未竟的画作……

    画家10

    他给它起名为安东尼……

    老画家+喷涂机械05

    安东尼不知道老画家让他它所做的是什么,基础的智械思维只能支持起简单的思考,在那张最后的纸张上撰写的,仿佛是某种涂鸦艺术。

    在老画家越发闪亮越发炽烈越发激昂的眼神中,它看见了它自己的身影,一个暗夜中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