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可是独家内容，可靠消息称最近皇后有悄悄的进入过后山，一个人，没有带任何侍卫与随从。”

    后山？瑞蒙内心一颤。

    山姆口中的“后山”是位于狮允城东部郊区的一座大山，其山势高耸道路险恶，故而言入此山者无后路，遂得名“后山”。

    那皇后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干嘛？

    瑞蒙感觉其中或许有些线索，随即点头，“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山姆接过冰美人递过的杯子，吸了一大口。

    “就没有其它事关皇后的情报了？难不成你就有这一句?”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难不成就这一句’？那可是皇后，谁脑袋不想要整天去摸皇后的底？算上你知道这一句的人整个帝都估计都不超三个，真是不知好歹。”山姆把空掉的酒杯往桌上一敲，显然有些恼怒，大喊再来杯。

    “好吧好吧，真是我的错，抱歉。”瑞蒙对山姆举杯，以希望消去山姆的不悦，山姆也是个大咧的人，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情，哈了一声，伸出杯子蹭一下就撞上了。

    但见瑞蒙喝下酒水，面目却是锁紧了不少，山姆不禁疑惑，小声一问：“有那么棘手么？”

    “呵，还行吧。”瑞蒙轻叹。

    还行吧？

    往最冠冕堂皇的漂亮处说，这事关皇后、皇子、皇帝、神圣骑士团、托利亚爵爷、斯图尔特大将军、百万孤儿、千万帝国百姓……

    而往小了说，这就是关瑞蒙死活的，压根就是肩膀上压了一片天，怎能不棘手?

    “还行？苦字都写在你脸上了，这也叫还行?”冰美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瑞蒙的脸，这多年来久经沙场、饱受风霜的脸摸上去有些硬，但好在并没有什么伤痕与疙瘩，这让冰美人笑出了声。

    瑞蒙先是一阵惊愕，但随即听到那铃铛般的笑声后，整个人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放松了好多。

    上一次听到她这样的笑声是多久以前?八年前？或者是九年前?瑞蒙记不清了，只知道好像是她自打在酒馆工作开始就没怎么笑过了，总觉得与这道笑隔着好遥远的时间。

    瑞蒙抓住她的手，撇过头将自己的脸抽离而出后露了一个笑:“谢了。”

    冰美人一愣，将手猛的从瑞蒙手中抽回：“谢我什么？”

    “没什么，总之谢谢你就是了。”

    冰美人一脸疑惑，端着酒又去招待别人。

    全场看戏的山姆见冰美人走远，立刻拉长脖子，将脸一伸:“哟，你小子，被女人这把小脸一摸脸色是好的真快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这也算是可以写进我独家的情报了。”

    “你少来……”瑞蒙嫌弃得一掌将山姆的脸推了回去，“还不是因为你?我可是把你当成压箱底的，谁知道你情报就这么点？”

    “这能怪我吗？谁让你问的都这么……不同寻常，这次究竟什么大事件？要不跟我说说?”山姆凑近了些，把耳朵都给竖起来，伸到瑞蒙的嘴边了，但也只是得到一句“小事情”，随后又给推了回去。

    瑞蒙不想说。

    倒不是因为信不过山姆，确切得说应该是不能说，这件事牵扯得太广了，每多一个人知晓便会多几分危险，这与信任无关，瑞蒙也不想拿信任去赌些什么结果，毕竟这么多年的佣兵，他也见过太多好心办坏事的悲剧了，所以只要不是非说不可，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得越好。

    尤其是……

    瑞蒙偷瞄了一眼山姆，瞧他这一身矮小的肥膘肉，身手不够狠魔法也不会，有钱但是又舍不得花钱请保镖，这要是牵扯其中，高低得是自己的一个大弱点。

    “干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我宝贵的脑子重要的情报够多的了，你以为我会稀罕你那三瓜两枣？”山姆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要抓起就被抿了一小口以掩饰。

    随后二人又聊一会儿有的没的，酒力不济的山姆便倒头在了吧台上。

    瑞蒙趁着天色还不晚，便是不停辗转于各个酒馆打听情报，只不过他们毕竟不是山姆这样的老熟人，所以情报必然不能问得那么直白，导致这一路问到了夜深，也没什么可靠消息。

    除了山姆那句“皇后独自出入后山”外，什么也没有。

    躺在旅馆坚硬的床板上，瑞蒙的胃里翻江倒海的，为了套取情报今天可喝了不少，现在这难受是他自找的，但是这样也就算了。明明喝了这么多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这才是令瑞蒙难以接受的。

    虽然想想也是，毕竟那是皇后，要是真随便逛一逛几个酒馆，花三瓜两枣的钱来几杯熟熟路，别人就能有情报卖给你，那才是帝国危亡天下大乱了。

    瑞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在思考该如何如何做，他有些生气，有些厌恶，一股无名的怒火就这么渐渐窜上来了。

    他甚至开始在心里怒骂那群魔法师了。

    为什么没有解酒的魔法卷轴卖？魔法学院那群所谓的人才都是干什么的？帝国天天跟压榨似的征收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税，不就应该是为了造福人民？结果他们在干嘛？连个解酒的魔法都研制不出来？

    瑞蒙的脑子此刻已然混乱了，压力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占领了理智，他甚至忘了这种问题他以前就思考过了一次。

    那是他为一位卖酒的酒商雇佣当侍卫时的事情，而当时他的结论是:解酒的魔法或许很难，但应该算不得太难，可以研制可是他们不愿意研制。一来没有哪个酒鬼是因为酒不会醉才喝的酒，二来如果真有了这种东西，对酒的影响必然会很大，什么“三碗站不稳，五碗到明天”之类的酒便会与普通酒水无异。

    而酒这东西可是皇族贵族们的一大赚钱手段之一，若是这种东西真的“敢出现”，必定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地下世界恐怕也暗流汹涌。

    所以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做”。

    那个道理瑞蒙还记了好一段时间，“不是做不了，而是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