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秃顶
城主府楼顶。
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屋外狂风卷起暴雨,时刻不停拍打在玻璃墙面上,像有一百个人在外面打鼓。
但客人显然不受影响,他全身注意力都用于对付他身前的食物。
“每次来到西秦......最让我感兴趣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黑魔,唯有你这儿的美食啊,老楚。”
这会儿早已过了饭点,但城主还是让食堂再次开火,专门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猎魔师。
他是骑陆骑来的,同样都是陆骑,不同于被城主保养得光洁亮丽,猎魔师的陆骑只能用饱经风霜来形容。
车身布满灰尘,原有的图案已经基本看不清,各种大大小小的包裹塞在身后的座椅上。最绝的是车尾还绑着一头狼,狼已经死透了,但伤口处仍旧鲜红的结痂说明它才刚走不久。
各式各样的武器与车身平行,安装在两侧,必要时这玩意也能作为陆骑的武器。
猎魔师本人则从头到尾一身黑衣,戴着一副墨镜,看起来不像是猎魔师,更像是来逃难的。
“喜欢吃就多吃点,我叫人给你做。”楚荀展显然跟他很熟,不停往他杯中倒酒。
于琴舟坐在角落里,他被告知除非允许,否则只能保持沉默。
猎魔师的胃口很好,一整只烤羊这会儿只剩下几根骨头还摆在托盘里,这还没算他吃掉的其他食物。
难道说每一位猎魔师都得往变猪的方向发展?
猎魔师很壮,于琴舟如果躲在他身后,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光溜溜的脑袋在灯的照射下泛出耀眼的白光,他每次低头对付食物,于琴舟都得注意别被那道刺眼的光芒闪中。
但他并不是没有头发,至少在后脑勺那一圈上,头发相当茂盛,黑色的长发几乎拖到他的肩头。
猎魔师也秃顶?
于琴舟挠头,他想象不到自己如果秃顶会是什么样子,风吹过应该会很凉快吧?
“不吃了,小食怡情,大食伤身。”猎魔师摆手,敢情他还没吃饱。
“我听那些老太婆们说了,有一个实习猎魔师。不会就是那个小豆芽吧。”见他伸手指向自己,于琴舟嗖地起身站好。
“对,学习能力挺不错,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虽说实战方面差了些。”城主招手示意于琴舟过去。
“只要强化能够通过,实战根本不会有问题。”
于琴舟来到猎魔师面前,猎魔师也站起身,于琴舟好只能勉强高过对方的腰带。
“那他也得有命通过才行,你以为那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猎魔师低头打量于琴舟,目光重点聚焦于他的手环,随后说道:“你能不能成为猎魔师,我管不着,我接到的命令很简单,做任务的时候带着你,尽量不让你死掉。”
“嘿嘿。”他伸手按在于琴舟肩膀上,缓缓蹲下身,两人双目对视,“小子,命令说的可是尽量哦,你要是真死了,跟我也没啥关系的。”
面对他灼人的目光,于琴舟没有躲闪,他重重点头,“我如果死了,责任当然在我身上。”
“你就非得吓唬他不可?”楚荀展来到两人中间,将两人推开,“谁都知道你们猎魔师不好招人,你再多吓唬他几次,他要是跑了你回去不得被骂死。”
“确实如此!”猎魔师起身大笑,同时又撕下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大口一边说:“时间不等人啊,小子,收拾好行李,我们明早就出发,我还想去见一见另一位朋友。”
“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楚荀展倒是不做挽留,看样子像这样的接待已经有很多次,双方都用不着客套。
“也不知道白德那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上次见他还是个什么队长,早让他把主事的给一刀宰了,整个营地都归他管,岂不是更好?”
白德?
“是没名字营地的白德?”于琴舟听见自己在说话,语气在颤抖。
“你也认识他?”猎魔师灌下一口酒。
“他已经死了。”于琴舟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枚戒指,递给猎魔师。
戒指是当初白德交给他的,只是尺寸不合适,戴手上太大,于琴舟只好随身携带。
猎魔师胖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严肃,他从来到这开始一直都是笑口常开的模样。
“小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在端详了戒指好一会儿之后,猎魔师将戒指还给于琴舟,说道。
已经不是第一次解释,加上这几个月于琴舟从未停止对于那一天的回忆,所以他说得很清楚,从他被抓去栽赃到白德葬身火海,除了关于他房间的部分被他省略,其他的部分都做到了知无不言。
房间里维持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最终是猎魔师打破沉默。
“我这次来,是收到了一个营地的求救信号,老楚,是哪个我就不跟你说了,你知道我们猎魔师的守则。那地方离你这很远。”
楚荀展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当我们接收并发送信息询问时,对方没有答复,而类似的事件在后来的一个星期又发生了三起。”
“你是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楚荀展声音也有了波动。
“恐怕是这样的。普通黑魔做不出这样的效果。”猎魔师又撕下一块肉,但这次他没有往嘴里送,只是盯着它发呆。
“我们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背后有人在捣鬼,而且规模不可能小。”
于琴舟默默听着,他这时候回忆起了一件事,一件原本被他忽略的细节,但现在,这个细节在他心头重如千钧,他不安地拍打自己双腿,身旁两人都注意到他的异常。
“我跟白队在逃出营地的时候,”他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但效果徒劳,“我注意到营地的大门是被锁死的。黑魔不是从正面突入的。”
一道白光在窗外闪现,之后伴随炸裂的雷声。
“谁!”猎魔师抓起桌上的两根羊骨,射向某块玻璃!
屋外一直有人,如果不是因为那道惊雷,三人都没发现,在亮起白光的一瞬间,那人的影子被照进房间内。
玻璃墙被命中,出现两个缺口,裂纹从缺口处迅速往四周蔓延,风雨声从缺口往里渗入,雨点仿佛打在于琴舟心口。
沉闷得让人发狂。
猎魔师一拳杂碎那块玻璃,原本已经濒临崩溃的玻璃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撒了一地。
“让你的人动起来。”猎魔师头也不回,直接翻窗跳下,这可是在楼顶!
楚荀展急匆匆起身离去,只留下于琴舟独自一人,原本还算热闹的聚会在顷刻间变得寂静,只剩下从缺口挤进来的无休无止的狂风声。
雨滴淋在于琴舟脸上,但于琴舟没有移动,他默默握住腰间的刀柄,这把匕首他现在从不离身。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无法用语言形容,但身体已经在向他疯狂警示,他能感觉到冒起的鸡皮疙瘩,一种从未有过的直觉在他心里浮现,而他毫不犹豫选择相信。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