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踏归程
老人和丫头虽无血缘关系,但老人却对丫头有养育之恩。
老人既已身故,丫头当尽孝道。
齐慕枫用东宫灭留下的那锭金子到附近镇上为老人置办了一口檀木棺材,又请人做了场超度亡灵的法事。
丫头披麻戴孝,一直守在灵前悲泣。
段贤宇因重伤在身,已是卧床不起。初时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久却陷入了昏迷。
东宫灭这一拳下去,就像是给段贤宇灌了一坛后劲十足的烈酒。
齐慕枫深通医理,为段贤宇把过脉后,知他这伤并无性命之忧,也就放心了不少。虽然他现在还无法下床行走,但只要静心将养几日,定能行动自如。要想痊愈,还须配上几副活血化瘀、固本培元的草药方可。
齐慕枫买完棺材后,雇了八个挑夫挑了棺材先行,他则顺道去了趟药铺,要了纸笔自己开了张药方,让那药铺老板只管照方抓药,最后分成七等份装了,看来这是开了七日的药量。
连日来,景双主要负责照顾段贤宇,齐慕枫则负责安慰丫头。
有时候两个人也会换着来。
三日后的辰时,老人在茅屋后的小山丘上入土为安。
这里野花映红,灌木叠翠,远处高山壁立,近处小桥流水,有如此秀丽景色相伴,老人泉下也不致寂寥。
丫头不认字,也不会写字,齐慕枫便代为立碑。
之前在聊天过程中,得知老人姓葛,但却不知他的名字,齐慕枫想了一会,便提剑开始在墓碑上刻字。
齐慕枫以剑为笔,飘逸刻写,剑锋所过,石屑纷飞,犹见他笔致挺拔,字字铿锵。
碑文写:先祖父恩义葛公之墓。
落款却没有写。
齐慕枫说,等丫头以后有了名字再来刻上。
祭拜过后,四人又回到了茅屋。
屋外的茶摊生意在老人死后便不再经营了,以后也不会再开张,因为他们打算带丫头离开这个地方。
经过这三日的休养,段贤宇的伤势大有好转,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照这个恢复速度来看,再有个四五日便可痊愈如初。
丫头连着哭了三天,眼睛又红又肿,自今日老人下葬后,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不再哭了。
连日来,一直是齐慕枫和景双在忙里忙外,丫头觉得很过意不去,现在她打算把所有的活儿都承担下来。
尤其是照顾段贤宇。
丫头先给大家做好了午饭,又忙着去给段贤宇煎药,干完这个她又去做那个,好像她一旦动起来就永远停不下来了。
一间不大的茅屋里,全都是她忙碌的小小身影。
她喜欢把一条泛黄的毛巾搭在肩头,方便她干活时擦脸上的汗。
她每做完一件事会先把手洗干净后再去做下一件事,却没有时间去好好洗洗那张脏得跟小花猫似的脸蛋儿。
有时候她也会忙里偷闲,总是时不时地偷瞄段贤宇,被发现后,会红着脸赶紧低下脑袋,如果没被发现,她会一直盯着愣上半天。
段贤宇卧床这几天想了很多,愈发变得郁郁寡欢......
他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老人,如果当天不在这茶摊歇脚,东宫灭便不会在此出现,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念及至此,心中满是自责。
另外,对于老人的临终嘱托,他也是后知后觉。那几句话反复在脑海中回荡,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
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心里有两个声音正在吵个不停......
一个声音在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老伯的临终请求,那么你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他的遗愿。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你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娶丫头过门,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才行!”
另一个声音却说:“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我去闯荡,我正值大好年华,怎么能在这时候被婚姻给束缚住呢?”
“老伯现在刚刚入土,相信魂魄还未走远,你现在出尔反尔,答应人家的事却又反悔,难道你就不怕他回来找你算账吗?”
“可丫头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儿,我大了她六岁之多,就这样娶她过门,也太委屈她了!虽说她是个哑女,但天生一副俊俏容颜,将来找个年龄相当又情投意合的人绝不是问题,我又怎么可以耽误她一生的幸福呢?”
“错错错!大错特错!你没看到她偷看你时的眼神吗?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很明显她已钟情于你,如果你不娶她,那才是大大的委屈于她!”
“可是我......”
“......”
纠结来纠结去也没个结果,无奈只得暗叹一声:“还是等回到雁回峰后让二师兄帮我拿个主意吧!”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段贤宇在丫头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伤势基本已经痊愈了。
只是偶尔还会咳嗽几声,但并不会影响他动身上路。
齐慕枫和景双也在这三天内养足了精神,随时可以启程。
三人下山至今,已过了许多时日,如今都十分迫切地想要踏上归程。
景双有带丫头去梅花庄的想法,想着求师父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收录门下,以后便多了一个同门师妹,互相也有个照应。
可她刚一开口,便被丫头当场拒绝。
丫头一心只想伴在段贤宇左右,除此之外,哪儿都不会去。
这天一大早,四人便开始收拾行囊。
可放眼一瞧,又没什么值得带上路的东西。
老人的茅屋里一贫如洗,丫头带上了家里仅剩的十几个铜钱以及景双送的那五两银子,又用一个破旧的灰包袱打包了所有的干粮和野菜,鼓鼓囊囊的斜系在身上。
柳树下的两匹马提前已喂得饱饱的。
之前被打死的那两匹马则被齐慕枫卖到肉铺换了钱,加上买棺材剩的钱,足足得有十二两。
几人一下子富裕了起来,再也不用为盘缠的事而困扰。
段贤宇先把丫头抱上马背,自己随后也跨了上去,双手抓起缰绳,正好将她环抱在怀。
这是丫头第一次乘马,也是她的第一次远行。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惊奇地四处张望,一双小手无处安放,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一对大眼睛不停忽闪着,里面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齐慕枫则和景双同乘另一匹马。
四人两马,扬鞭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