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的人生，确切说是近四十年以来，这是苏清泽第一次被表白，而且对象还是明星歌手孙玲婷。

    冲击太大，苏清泽表情僵硬，半天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的回答呢？”孙玲婷追问。

    这让苏清泽怎么回答，

    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有走桃花运的一天，也没指望过能傍上富婆，更何况是孙玲婷这么出众的明星歌手。

    四十多年的单身生活，谁知道苏清泽是怎么过来的？你们当然知道，因为你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咯咯……”

    角落里传来几声暗笑，

    是经纪人李源。

    “孙小姐，还请注意你的措辞。”李源提醒道。

    孙玲婷偏头一愣，“我刚有说错什么吗？我就是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干。”

    “一起……干什么？”

    “当然是音乐，不然还能是什么。”

    听到这，苏清泽才明白，她刚才说的“在一起”实际上是“一起”，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

    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孙姐姐，你是说让我跟你一起做音乐？”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孙玲婷说：“我们歌手也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室，签几个音乐人也很正常，只是，我的确还没签过歌手。”

    不知道她是真的欣赏苏清泽，还是在为先前的承诺没有坐做到而感到歉意。

    该答应吗？跟着孙玲婷能赚多少钱？够不够妹妹的医药费？

    “你放心，我可以把我的一些资源推给你，还有那张专辑，我也会帮你发行，帮你做宣传，你不用担心其他的，只用安心做音乐……”

    就像怕苏清泽还有后顾之忧，孙玲婷一股脑把所有好处都说出来。

    被当红歌星邀请一同工作，换做是谁都不会拒绝，

    但苏清泽陷入犹豫。

    他不明白，为什么孙玲婷会对他这么好？明明他和对方今天才见面不到半天，孙玲婷却这么热情对他，

    完全没有道理，苏清泽长得又不帅。

    “对了，你说你还有事要做吧，赶得上吗？”

    “赶得上。”

    “李源。”

    听到孙玲婷喊他，李源掐灭烟头，走上前。

    “你开车送一下他，路上小心。”

    “行。”

    李源瞟了眼苏清泽，示意他跟上。

    和孙玲婷告辞，苏清泽快步追上李源。

    离开公司，坐上布加迪。

    “去哪？”李源系上安全带。

    “第三医院，东北门。”

    “……知道了。”

    像是猜到什么，李源没有多嘴一句。

    车很稳，很快。

    车窗大开，窗外冷风肆虐。

    “……车后有可乐，想喝自己拿就好。”也许是气氛太过僵硬，李源主动开口。

    “我不用……那我拿一瓶吧。”苏清泽改口，

    哪怕他根本不喜欢喝这种饮料。

    他打开易拉罐，呲的一声，二氧化碳形成淡淡白烟从罐口升起。

    “李源先生，您当孙小姐的经纪人多久了？”

    “差不多五年。”

    “那您第一次见到孙小姐，她差不多也就是我这个年纪咯。”

    “差不多，她当时比你还小两岁。”李源说：“她现在也才二十二，就是个刚长齐毛的小屁孩，在娱乐圈什么都不懂，到现在还看不懂别人脸色，喜欢多管闲事。”

    前面恰巧遇上红灯，停车。

    李源继续说下去：

    “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是音乐至上，作品至上，整个人埋在音乐里，一碰到跟音乐沾点边的东西都会兴奋得不行。

    记得有一次她直接不辞而别，只丢下一句‘我要去找灵感’就远走高飞，那时我们可动用了大半个公司的人力物力才把她给找到，结果你才怎么着。”

    “怎么了？”

    “她一个人办了护照，然后第二天就飞到夏位夷，在那里疯了足足三天，刷爆了两张信用卡。”

    说到这，李源不禁掩面叹息。

    “那，您的工作也不轻松呢。”

    “没有哪份工作是轻松的，小子。人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告诉你，上大学就轻松了，找个好工作就轻松了，退休后就轻松了，结果呢？呵。”

    这个路口的红灯很长，李源拿过一旁的保温杯，打开，里面泡的是香椿。

    他嘬了一口茶水，神情才逐渐舒缓。

    “不过，我还算运气好的了。孙小姐虽然有时候很疯，但对我也不算差，而且也不摆架子，风评在我们这里一直都好，而且……你懂的，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唱歌还那么好，也算是我们公司以后的门面。”

    李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少有带光。

    他所言句句属实，发自肺腑。

    是啊，孙玲婷那么优秀，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关照？

    “不过，我也还是第一次见能让她这么上心的人。”

    李源突然说：“我不太懂音乐，但她肯定懂，既然她这么看重你，那代表你的音乐肯定让她产生了什么触动，那份触动足以让她为你付出这些。

    这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幸运。我不是在替她说话，但讲实在的，你错过这次，说不准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是事实，苏清泽无法否认，也不会否认。

    红灯变为绿灯，李源一脚踩下油门。

    车子再次发动，二人都没有再说一句。

    窗外风景变化，一直到苏清泽熟悉的地方，

    三泉市第三人民医院。

    “谢了。”

    苏清泽拿上才喝一口的可乐，下车。

    李源一手放在车盘上，等苏清泽关门。

    “李先生。”

    苏清泽突然一句，让他回过神来。

    “关于之前孙小姐的邀请，麻烦您替我转告一声，就说我答应了。”

    没有惊讶，李源一副很平常的样子，熟练从衣服夹层抽出卡包，递给苏清泽一张名片。

    名片上面，有孙玲婷的电话号码。

    “这是她工作用的电话，你自己跟她说。这个电话别给别人说，尤其是不要拿去炫耀，听到吗？”

    “嗯。”

    苏清泽收起名片，再次向李源致谢。

    直到引擎轰鸣，布加迪渐行渐远。

    车上，李源无意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苏清泽，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大山。

    纵使那座大山，现在还只是一座“山丘”。

    “……自己加油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