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是刚泡的红茶，趁热喝了吧。”

    “谢谢。”苏清泽双手接过茶杯，捧在手心。

    他坐在客厅，孙玲婷坐在沙发对面，穿着一身睡衣。

    “你还真是厉害，下这么大雨，居然还过来我这。”

    看着蜷缩一团的苏清泽，孙玲婷目光怜悯，问道：“你怎么过来的？陌生车辆上不了山才对。”

    “哦，我跑上来的。”

    苏清泽说得风轻云淡：“车送我到山下，然后我就自己打伞上山，结果跑到一半伞就被刮走了。”

    话才一般，苏清泽不由尬笑起来。

    孙玲婷只觉得他傻，明明这种事情，在家打个电话就好。

    对了，她手机关机了。

    想起这点，孙玲婷也感到自责。

    一男一女就这么坐在客厅，各自喝着自己杯里的茶，沉默。

    “……清泽。”

    “我在。”苏清泽放下茶杯，抬头。

    “你吃晚饭了吗？”

    苏清泽摇头。

    “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吃点吧。”

    “不了，家妹还在等我回去。”苏清泽摇头回绝，

    但闻言，孙玲婷又看向窗外，

    “你确定？外面雨下这么大，你现在回去肯定又要淋湿。”

    孙玲婷说：“李源他刚刚才回去，我也不会开车。照这么看，你今天晚上怕是回不去了。”

    苏清泽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刚到地方，他的伞就被风吹走了，本来他还订了回去的车，但现在来看，自己连下山都困难，

    好在手机没事，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所以，你跑过来是为了什么？”孙玲婷回想起门口苏清泽说的话，“该不会，就是想对我述说你的豪情壮志吧。”

    “……”

    其实，孙玲婷也没有说错。

    苏清泽觉得他该把话挑明，他不想学那种老套肥皂剧，花一大堆时间讲不到重点，

    能早点把矛盾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的真实想法。”

    若是以前，苏清泽绝对不会大老远跑过来，他只会老老实实待在家，自己一个人埋头抄音乐。

    但现在不同，

    他得到了孙玲婷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份恩情，苏清泽绝对会偿还，

    偿还的最好方式，便是回应她的期待。

    “……以前，是爷爷奶奶扶持我做音乐的。”

    苏清泽手捧热茶，低首，双目放空，思绪回到过去。

    “我从小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把大部分养老金都给了我，还把房子卖了，住进了养老院，就为了支持我做音乐。

    后来……就跟大部分人一样，我失败了，赔的血本无归。”

    孙玲婷默默听着，一字一句的听着，记在心里。

    “自那之后，我就断了和音乐的一切，不再写歌，甚至都不想再听歌。有点搞笑吧，我居然这么窝囊。”

    “……能够理解。”孙玲婷也背负过他人期待，但跟苏清泽完全不同，她做到了，

    听到苏清泽诉说自己曾经的失败，就好像是在听她自己人生的另一条路，

    如果自己当初失败了，会不会变得跟苏清泽一样？

    她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写歌了？”

    孙玲婷突然的发问，他却不好答复，

    他不希望让孙玲婷知道有关清怡的事，那是他仅剩不多的自尊，

    他不希望得到孙玲婷的同情。

    “是为了给令妹治病，我说的没错吧？”

    “您怎么……”

    “从李源那听来的。”像是怕苏清泽想太多，孙玲婷补充道：“我看他最近总往医院跑，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可别怪他，是我自己调查出来的。”

    她两腿交叉，侧首注视苏清泽，“安心吧，从第一天见到你，听到你的歌，我就认可了你。不是因为同情，是我真的很欣赏你。”

    苏清泽一时失语，

    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孙玲婷也察觉苏清泽的异样，连忙转移话题，

    “行了，反正你今晚回不去，衣服也没干，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反正我那还有空房。”

    孙玲婷起身，走向厨房，

    “晚饭吃面，可以吗？”

    “我都行。”

    “那就好……哦，对了。”她突然驻足，说：“你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拿出来了，就放在餐桌上。”

    苏清泽下意识起身，连红茶都溅出几滴，差点泼在地上。

    一直被孙玲婷牵着鼻子走，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东西。

    “孙小姐，那里面……”

    “叫我什么？”

    “……孙姐姐，我口袋里面的磁带，你也拿出来了吗？”

    “磁带？”孙玲婷眉头一皱。

    “就是用黑塑料袋包着的那个，我怕弄坏，专门包起来的。”

    孙玲婷记起来了，

    “那是磁带啊，我都拿出来放在桌上了。放心，东西都没事，你的钥匙钱包都在。”

    “磁带还好吗？”苏清泽慌忙跑向餐厅，

    他一眼看到堆在餐桌上的随身物品，那张磁带被压在最下面。

    苏清泽拆开塑料袋，拿出磁带，一遍遍仔细确认，直到确定磁带无碍后才松了口气，瘫坐在一旁。

    孙玲婷走上前，“这东西很重要吗？看你这么慌。”

    苏清泽点头。

    他握紧磁带，一次次紧张抿嘴，

    “这个，是我半路去录音室录的。就是我第一次去的那家。”

    “是你的新歌吗？”孙玲婷附和道。

    然而让她感到意外，苏清泽摇头，把手上那张磁带递给了她。

    孙玲婷一阵迟疑，但还觉得苏清泽只是让她帮忙拿一下。

    “等吃完饭，您可以听一次吗？”苏清泽忽然说。

    孙玲婷点头，“当然可以。正好，晚上你在我这里再录一次吧，我先帮你调一下音。”

    “不是的。”

    苏清泽抬头，对上了孙玲婷的双眼，

    他说道：“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上午还惹您生气，总觉得，您不会就这样原谅我。”

    “说什么呢，在你看来，我就这么小心眼吗？”孙玲婷自然撩起耳畔发梢，轻咬嘴唇，弯眉浅笑。

    “总之，这个是我的伴手礼。等下听过以后，若不介意，这首歌您就收下吧。”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为我写的歌？”孙玲婷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写一首歌的周期有快有慢，但最快也要那么几天，

    苏清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这首歌，你该不会又没取名吧？”

    “歌名吗？倒有一个。”

    苏清泽说：“这首歌叫，《第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