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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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惜别

    里面曲贵正想“护持”大奶奶,见他在这里也是不敢作为。可大奶奶却不屑一顾,笑道:“你我别耽误时候,赶紧弄了就是。现在不比前几天,我不让他进,他是断然不敢进这个门的。”

    焦二爷的亲嫂子和这道士就在门里胡天胡地,焦二爷在门外浑然不知,却只是在那里怄气。等到大奶奶舒服了,开了门往外看。焦挺还以为是看自己的,便抬了头摆出一脸倨傲表情,让大奶奶知道他的硬挺风骨,豪杰气质。哪想到大奶奶根本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便对着门外喊道:“道长发功为我护持,身子累的很,你们赶紧炖个鸡送进来!”说完立刻就关了门。

    此时已经是快要傍晚,焦挺在棺材里“安息”了三日,昨天又只喝了几碗稀饭。今日熬到这时,肚里早已经饥出火来。再看眼前这饭食,虽然不过是炊饼稀粥和一样炒菜,并且还都凉了,却也是闻着香气扑鼻,看着堪比龙肝凤髓。馋的他一个劲的咽吐沫。

    但即使馋成饿成这样,焦二爷也是一条真正的硬汉!他下定了决心,双手紧抱胳膊,双眼紧闭起来,半眼也不看那点拙劣的食物。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这大奶奶不让走,这口饭就绝对不吃!”

    这样约有半个多时辰,闭着眼的他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香的他鼻孔里直痒痒,舌头上一个劲的滋水。他想都没想就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厨子把炖好的一大盆肥肥的鸡端了过来。他立时就想站起来捞一块吃,却又想到自己这有志气的人正在绝食以明志,所以只好万般无奈的闭了眼睛,又低头坐下来。

    那厨子也是根本不看他,径直把鸡端进了大奶奶房里。女主子十分满意,就夸了厨子几句,把他夸的高兴不已,连连称谢,然后美滋滋的出了屋。焦挺偷着睁开一点眼缝看时,见那厨子依然是抬眼昂首而过,根本不看自己一眼。

    “真是眼里没有主人!”焦挺实在是压不住火了,肚子里的气冲到头顶,简直要把天灵盖掀开!“他娘的!”他在肚子里骂了一句粗话,发着狠想道:“这事过去,一定要好好整顿家风,给你个厨子好看!”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厨子出门时没有关上屋门。焦挺坐在门口,里面的人说话听的清清楚楚。

    “这个鸡确实味道上好!”这是曲贵在说话,“必然是两年的鸡。若不是,哪来的这么醇厚的味道。尤其是这鸡汤,就是浓郁粘稠,又香又糯,难得的佳肴。喝一口,啧啧,真是赛过神仙!”

    “这是咱自己家养的鸡,不是外面的,一年就杀。”大奶奶说道,“你是没见过活鸡,脚蹬子都有一寸多长。这样的鸡怎能不肥美。”

    “呼——”这是曲贵喝了一大口,然后咂吧着嘴又说:“啧啧,真好味道。我在山上多少年也没吃过这般好味道的鸡。其实那里也不是没有,恐怕是让我师傅背人的时候偷着杀吃了。”

    “看来你们那黄天派,也没啥好东西!”大奶奶笑道。

    他们在屋里边调笑便吃的美,屋外的焦挺鼻子里闻着那香气,肚子里五脏庙饿得都要塌,那股子着急生气是实在摁不住了。

    好一条刚强的汉子焦二爷,心想我乃是顶天立地一男儿,怎么能受你这班折辱。今番若不能来个大作为,让你对我刮目相看怎么行。

    如此二爷也想明白了。想要干一场大作为,必然先要养好身体再说。于是他跳将起来,大吼一声道“莫欺少年不励志,他年惊醒平常人!“

    他这一声吼,把正喝着鸡汤的曲贵吓了一大跳,也呛了一大口,连连咳嗽了起来。好一阵平复了,才问大奶奶:“二爷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大奶奶立刻回答,“就他那点出息,能干什么。不用管,你自吃你的!”

    曲贵不放心,偏了脑袋觑着眼往门外看,却看见哪位吼声如雷,志气满满的焦二爷,先是站起来手握双拳对着胸口一顿猛擂,然后又连连跺脚,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发什么重誓。最后突然睁了眼,对着天空伸开双臂,大吼一声说:“上天!我焦挺原是有志气之人,不屑于苟且一生。今日在你面前发誓,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让你看看我不辜负你的栽培。就是现在,你看着,看我的本事!”

    他说完蹲在地上,一边又念叨“吃饱饭才能干大事!”一边端起碗筷就狂吃,不一会儿就连菜带饭吃的干干净净。然后又跳起来气势如虹的对着天空说道:“要吃饭,咱们就吃的干干净净。吃饱了才能干大事!“

    说完放下碗筷便一溜烟走了。

    “是不是把饭吃了?”大奶奶问看的发呆的曲贵。

    曲贵点点头没说话。

    “你看看,指天誓日的吹牛逼说绝食罢饭!这才半个时辰的光景,就扛不住了!这不就是个废物嘛!这样的还要出去干大事业?他出去吃屎都吃不上!”

    焦挺又在家中想办法出走“干大事业”不提,这曲贵虽然在焦家有吃有喝,白天黑夜混闹,但是良田虽好,总不是久居之地。第二天早晨,成天在焦家好吃好喝的朱仝、雷横,苦着两张脸期期艾艾的前来探问,说是不是该赶路了。大奶奶虽然实在舍不得曲贵,可也知道公事不能耽误。依依不舍一番后,也只得与他们放行。

    曲贵看着眼眶有些发红的大奶奶,安慰她道:“你也不用这么舍不得。我办完了这一桩事,再回来看你便是。”

    “唉!”大奶奶叹了口气说,“别以为我这妇道人家,就不知道江湖上的事。你们这些方外之人,从来没个定数。今日走了,明日还不知道何时来。我就是日日盼你,恐怕也盼不到你回来的日子。总之日子还得过,你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回来,我也照样过我的日子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