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没有时钟，天色也永远定格在子夜时的模样。

    无法察觉到时间过了多久，云帆终于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大脑却并未下达指令。面庞看着有些僵硬，像是冬天隔夜的面包片。

    一道人影自房间的一角走来，站在云帆身前，手在悬在他的眼前，左右晃了晃。

    “你这家伙，不会是傻了吧？”见云帆没反应，人影蹲下身，想要检查云帆的瞳孔。

    霎时间，云帆瞳孔一颤，转而尽显锐利之色。手中茵陈出鞘，直抵在人影咽喉处。

    “逮到你了。”云帆一只手钳住人影的肩膀，感受到温热的血肉之躯，这才松一口气。

    人影却是哑然失笑，任由云帆站起身，把他押到玻璃瓦下。

    圣所对自己的压制依旧存在，夜视能力形同虚设，才只能出此下策。

    随着两人来到光束下，云帆这才看清这人的面容。

    黑发黑瞳，过长的头发用一根簪子束在脑后，俊然是一副东方男人的面孔。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柔和，却并不突兀，与那头发相得益彰。身上穿的确是教廷的总教服饰，总会让人觉得怪异。

    云帆却没心情欣赏这人的面容，把那人按在讲台上，茵陈依旧架在脖子上。

    “这下攻守异形了，我的盟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云帆终于感觉浑身轻松。

    那人也不恼，语气中带着些许释然：“果然我每次都会败在你手里啊，云帆。”

    云帆却依旧横眉冷对：“别套近乎，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至少从刚才的事可以知道，眼前这家伙手里一定有大把情报，只要能问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立刻离开。

    这地方太过古怪，直觉也告诉自己，眼前这人绝对还有反抗的余力。

    “好好，你想问什么，作为盟友我一定知无不答。”那人却显得相当光棍，似乎就准备这样任人宰割。

    “别耍花招。”云帆再次将剑刃逼近他的脖颈：“我问你答，首先，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笑了笑，还有心思取笑云帆：“所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我的地盘，这个远东最高规格的圣所了……”

    感受到剑锋传来一阵炽热之感，那人才终于认真说道：“首先，我说过了，这里是教廷的一处远东阵地。而更外面，应该也是你最关心的问题。”

    那人顿了顿，无视云帆想杀人的目光，说道：“至于外面，那是相对于现世的，世界的背面，或者说里侧的世界。”

    “世界背面？”

    “没错，如果说生物居住的现世是世界的表侧，那么这里就是死物存在的世界的里侧。”那人直接脱口而出：“并非什么地狱或者冥界，而是真正的由‘被遗弃的’东西构成的世界。”

    云帆面色不变，说道：“说明白点。”

    “你来时应该看过，这是一座死城，基本由人们遗忘掉重要的东西后，剩下的部分构成。也就是，印象！”

    云帆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眼神示意那人继续。

    “这样说吧，无论世人如何看待这座城市，那都是属于个人的，有特色的观点。而这里，是抛弃了所有特点，特色，与一切美好背道而驰的世界。这里的构成是弥城居民对弥城的看法抛开一切个人观点留下的印象的平均状态。这就是世界的里侧。用某种说法解释，也可以称之为‘常世’。”

    此时云帆才终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里是不同于现世的另一个独立空间？”

    “没错，只要有人对于某个地区有存在某种印象，这个数量到达一定程度后，世界的背面就会出现这样的地方。因为人们对弥城周围的印象淡泊到无法到达那个数量，所以你在最高点看到的弥城才只是一座孤城。”

    “这个世界是天然存在的，在数百年前弥城还不叫弥城时便已经如此。而这样的地方并没有时间的概念，人们的底层印象几乎不会改变，可能也正因如此，那条隧道空间才会意外连接到这里。”

    听完这些，云帆大致能够明白过来。如果有人对于弥城有“食物美味”的印象，那么这里将没有那个特点，会变成“食物平庸”甚至“没有食物”。

    云帆又接着问道：“那么告诉我，你又是谁？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喂喂，第二条你会不会管的太宽了。”那人毫不在意云帆恶劣的态度，见云帆按住他肩膀的力气骤然增加，又赶紧说道：“我是教廷在这个远东驻地唯一的主教，你可以叫我‘苏’或者苏先生。至于目的，现在告诉你这些带给你的只有麻烦，所以你没必要知道。”

    “那我如果就一定要知道呢？”这样说着，云帆威胁之意更甚，眸中已有杀机。

    苏也毫不畏惧，轻笑出声：“作为被教皇器重而寄托厚望的我，在自己的圣所被夜族杀掉也是很丢脸了事啊。所以，我就只能拼死反抗了。”

    言罢，圣所的压制隐隐有加强的趋势。双方剑拔弩张，再次陷入对峙状态。

    云帆权衡之下，只能让步，按住苏的手也轻了许多。大概察觉到苏真的不会反抗，也不用力，继续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么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苏却是轻笑着反问：“通常来说这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不问点别的？比如我今天早上吃的什么，或者在这个地方如何如厕……”

    云帆感觉自己牙根一痒，作势又要用力，苏这才继续说道：“实际上很简单，这个世界不存在时间的概念，也就让它具备了可以在任何时间点的特性。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你送到隧道空间链接的任何时刻，就是这样简单。”

    云帆听完也是一愣：“就这样简单？”

    苏继续解释到：“虽然是这样说，但隧道空间的时空分布本就不均匀。如果你离开了里侧世界，又在隧道空间过多逗留，会再被就放到什么地方我就不知道咯。”

    云帆还在思考，却又被苏打断：“喂，你就这么喜欢把我压在身下吗？”

    “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苏猛地发力，手腕翻折间卸下云帆的武器。又一个背身，将云帆摔倒在地，摁在地上。

    “那么，Counterplay！（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