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总是贯穿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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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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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不在家后,我和母亲相依为命,过得还算融洽,她总会和我讨论一些文学或历史话题,而我也提出了很多我独特的见解,让她很意外,我的神经也不像从前一样每天都紧绷着。

    我可以和母亲谈论很多话题,但是唯独一件事没商量,就是钱。母亲虽然好说话,但是钱却控制的很死,我每一笔开销都要经过她审批,每天只给我一块钱的零花钱,而她给我的答复是我还小怕我乱花钱,我寻思着一块钱就是掰碎了也花不出什么花样来。她总会用金钱诱惑我去做些事,比如说擦地刷碗,一次给五毛钱,当做工钱。

    我心里是很抵触的,我觉得明码标价这种行为让我们感觉不像一家人。但是我现在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能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去讨好她,期待着能多给点零花钱。一旦惹她生气了,就会停止发放零花钱,以此来威胁我,逼我妥协,但是我一直都是犟脾气,就要死磕到底。好在我每天的中午饭能去姥姥家吃,还不至于饿肚子。

    我家的电线是姥爷接的,姥爷年轻的时候学过点电工,而且自己接能省下电工的钱,可是这就留下了一个隐患,并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家里有一个浴缸,平时我洗澡都是在浴缸里放水然后我钻到浴缸里洗,这天我想洗个澡,于是准备拿着花洒放水,就在我手碰到花洒下面的金属部分时,手上突然一阵剧痛,然后便是一阵酥麻感,我意识到我自己是触电了,急忙告诉母亲。母亲却不以为意,她还是很信任姥爷的,但她还是谨慎的带上橡胶手套。走进卫生间给我放水,出来和我说:“没事,估计就是静电,真要是触电了你就粘在上面了。”

    我将信将疑,却再也不敢碰花洒。在我泡了十分钟后母亲走进来说要给我洗头,拿起花洒给我冲水,我一瞬间感觉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入水里了,我呛了一大口水,吓得我赶忙冲出去说我不洗了,那一瞬间给我带来的恐惧让我终生难忘,而母亲却只以为我滑倒了,毕竟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第二天我正在班级里上课,大舅却突然出现在班级门口,和王老师说让我出去一下,我出门看到大舅焦急的样子不解的问:“怎么了?”大舅拽着我往家走,边走边说:“你妈触电了,现在还在昏迷,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我大惊失色,赶忙往家里跑。

    到家里就看见一群人正围在床边,姥姥姥爷正看着大夫,舅妈也一脸担忧。大夫是小区门口一家小诊所里请来的,此时正拿着听诊器认真的听母亲的心跳,过了一会才慢慢放下听诊器说:“还好是倒下的时候没靠墙,不然就神仙难救了。”姥姥一脸愤怒的指责姥爷说:“你怎么能犯这么大错误。竟然把火线和零线接反了?要不是你姑娘命大就死在你手上了。”姥爷在边上一言不发,低着头看着母亲,但是从脸上看的出来他很愧疚。

    我走近去,看着母亲手上一条被烫焦的痕迹触目惊心,就连小拇指都焦了一块。母亲昏迷不醒,姥姥在床边掉着眼泪。不一会救护车来了,我和姥姥一起上了救护车,看着医生在对母亲做急救。

    医院里一群人等了大概两个多小时母亲才悠悠醒转,看着母亲睁开眼睛所有人的心才落地。母亲看着我虚弱的说:“我真不该不信你的话,差一点我就被电死了。”而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庆幸母亲捡回一条命。

    姥姥又开始指责姥爷,平时听不得一点责骂的姥爷此刻却没有出声,只是小声询问母亲说:“春雨,你好点了吗?你要是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母亲却是故作轻松的说:“爸我没事,这不是还没死吗?只要没死别的都好说。”大夫走了进来,把我们都赶了出去说:“病人刚脱离生命危险,现在需要静养,你们别吵着病人了。病人得住几天院,你们商量一下陪床的人吧,只有留一个。”舅妈便自告奋勇要陪床,并说:“爸妈你们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易言还得上学,这里就我没什么事,我留下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听舅妈这么说,我们也只好同意,在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会就各自回家去了。

    晚饭在姥姥家吃的,姥爷没吃饭,似乎还在内疚。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差点亲手害死自己的女儿。姥姥也不住的安慰我,让我不要太难过。而我此时却好像并没有特别难过,这种心境让我特别恐惧,我不明白为什么至亲在生死边缘徘徊我却那么淡漠,我只能安慰自己因为母亲没死所以才没太难受。

    我很好奇的是,母亲一个人在家是怎么让姥姥和大舅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姥姥说是母亲在昏迷过去之前给她打了电话。那一刻她应该是很恐惧的,求生欲支撑着她打出求救的电话,她知道,如果不打这个电话自己很有可能会错过急救的时机,悄无声息的死在家里。

    我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安静的让人感到恐惧。我看着已经不成样子的花洒,似乎看到了母亲被电击时候的场景,恐惧,绝望,痛苦。我为什么会那么淡漠呢?我想不通,但是我知道,我不想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我反复的想象那个场景,终于流出来几滴泪,终于是安心下来。

    如果她愿意相信我,是不是不会有今天的事呢?可是如果是我,我会不会相信我的父亲呢?如果父亲在家,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淡漠呢?

    我如同往常一样去上学,李雨萌悄悄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的就走了。我只说家里有急事,她哦了一声,翻出来课本,一脸苦相。

    一个星期后母亲出院了,从外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了点,只是手上那条伤疤看起来还是那么吓人,而且受这条伤疤影响,母亲的右手再也伸不直了。出了院的母亲被舅舅安排吃了顿饭,叫上了姥姥和姥爷。看着母亲声色如常所有人也是放下了心,姥爷的脸色也有所缓和。由于是大病初愈,就没有喝酒,只是简单庆祝了一下。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的母亲有了很大的变化,总会感慨生死之事,经常和我讲人生在世就应该及时行乐,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出个意外人就没了,那就一切皆成空。而我却担心这次电击会给母亲精神造成点影响,毕竟她现在变得很不正常。这几天她经常找她平时关系好的朋友同事来家里,和她们说差点就见不到了之类的话,和她们抱头痛哭,并把她那套及时行乐的理论传达给每个朋友。而那些朋友也深以为然。果然能成为好朋友是有原因的,一个敢说,一群人真敢信。

    不过又过了几天以后我才发现,顿悟这种事果然不现实,她是及时行乐了,但是只是她自己行乐,对我的管控还是那么严格。看来这种想法她从前就有,只不过是这次出事让她更加坚定罢了。

    我在学校的生活和往常一样,即使和周围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我依旧是个边缘人。仿佛我又回到了四年级以前,被大多数人孤立,除了王有情就只有李雨萌这个单纯的姑娘每天笑嘻嘻的和我聊天,然后拿着小镜子欣赏她那个剪的像门帘一样的刘海。这个发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全校流行起来,很多女生都留着这个发型,也不顾因为不见光和不透气让脑门上长出很多青春痘。李雨萌说是在QQ空间里看到的,觉得很好看,就学着剪了一个。我不了解什么是QQ空间,只是总听别人说起来,心里很好奇。

    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小学的时候班级里讨论的都是电视剧,漫画和体育节目,到了初中,讨论的话题就变成了QQ空间,网络歌曲和电脑游戏。并且衍生出一系列像什么QQ昵称,非主流,大头贴,火星文说说这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话题。

    我好像一个外星人一样,面对地球文化茫然不知所措。男生们买喜欢的球星的球衣和球鞋,女生买明星的海报和贴纸,开始研究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弄什么发型,打耳钉,染头发。只不过学校是有规定的,那些自诩很潮流的学生最后都被强制要求留黑发穿校服,并且每个星期教导主任都会每个班巡逻检查仪容仪表,不仅要检查着装发型发色,甚至还要伸出手来看有没有涂指甲油。那些学生们很无奈,只能不情愿的穿上宽大的校服,梳着马尾,露出长满了青春痘的脑门。他们能保留的最后的倔强就是只穿校服上衣,在下身穿上一条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