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双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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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夏至(前)

    两人即将接近那团白烟来源,意外发现这僻静山谷之中,竟然出现了一条土路,而且路面似乎是经过常年踩踏累积而成的。

    “像是一条入村的路。”

    沈皓霖俯身拾起地上的土,土质很干松散易碎。他们继续向前,没过几分钟几间用石头砌垒的房屋出现视野之中,而那袅袅白烟正是从房屋上的烟囱里冒出的。

    “这里怎么又会有村落?”

    李叔不经疑问道。

    “明明地图上没有标注,而且没有听警方提起这里还有原始村落。”

    他从口袋拿出地图反复核查,整个祁山并没有显示任何村落。

    “山谷之中沿着整个龙脊,竟然把房子盖在了龙的眼睛处。”

    沈皓霖接过地图,从用手指按在图上目前所在的位置,他配合整个地势上下左右,仔细对比。

    “强龙压祖,这里风水布列有问题….”

    他有些惊讶,这种布局是连最普通的堪舆师一眼就能避免的错误。

    ……(哇呀哇呀)

    一旁树梢上,几只黑头白身的鸟类,突然振翅高飞,纷纷四散而去,像是被什么惊动了,发出极其聒噪的叫声,声音刺耳,回荡在山谷之中。

    “要不,我们看看是否有人可以询问?”

    李叔说道,他看着沈皓霖手里的指针依然朝着村里深处,不偏不离。

    “李叔,先别急,把白芍石膏汁涂抹在身上。”

    沈皓霖迟疑了片刻,他把背包放置在就近的青石板上,翻出肥龙为其准备的汁液。他们用手涂覆包括衣服、裤子、背包,携带的任何装备。

    “我感觉到这里的酸腐味很重。”

    沈皓霖对于这种气味再熟悉不过,但是每一次都心里激起几分难受的感觉。

    “小心。”

    就在两人准备入村时,一不留神李叔差点被树根绊倒,沈皓霖连忙扶住他,嘱咐道。

    进入村子以后是一块平坦的空地,两边篱笆整整齐齐,房子并不像现代建筑有点上世纪风格,但修建得很整齐,呈两排“一”字形,所有房屋正门朝南,每户人家都会在房屋旁再建一间青砖房。

    而每个门头上都贴着红色对联,字也是手写上去的。道路上还有几只家禽很悠闲的走来走去,似乎这里确实有人生活着。

    “有人吗。”

    沈皓霖见门虚掩着,轻轻敲了敲门楹。见没人回应,他以为是村民刚好有事不在家,便推开门,顺着微风飘来的气味闻到一股饭香。

    “饭好像是刚做的。”

    李叔来到见厨房的锅里还煮着饭,灶下的火苗都还没有熄灭,锅上还冒着热气。

    “有人吗?”

    李树询问道。仍然没人回应。

    “李叔!。”

    皓霖在房屋的正厅叫道,屋里的地上堆满了纸钱和元宝,桌子上摆放了贡品,房梁上悬挂着一串铃铛,随着风发出了叮铃叮铃的响动。

    “这里……”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两人陆陆续续进入了好几户房屋里查看时,发现场景竟然一模一样:满地的纸钱,桌子上的贡品,以及那串随风摇曳的铃铛。他们意识到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紧张,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李叔,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我们需要赶紧找到宋凯等人。”

    见村子里一个村民都未见到,皓霖急切地说道。

    “嗯,走吧,这里不宜过多停留,要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李叔同意道。两人继续向村里的小路走去,沿路看到一些破败的房屋,还有几口荒废的水井,村里的设施都属于非常老旧,整个氛围给人一种年代久远且落寞的感觉。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距离村落也越来越远,两人看着磁针指向一处树林,只见树丛里悉悉索索的有动静。

    “宋凯?”

    沈皓霖借着胆,慢慢靠近,嘴里叫道。

    “宋凯!”

    叫了两声后,隐藏在树丛里的人才敢缓缓抬起身体。

    他的脸上从惊恐转为惊喜。这个人正是两人要找的宋凯,只见他衣服自己撕扯得破烂不堪,身上满是泥土和划痕,满脸的倦怠和憔悴。

    “有救了,有救了。”

    直到见到人,宋凯才敢发出声音,他猛地跪在地上,捂着脸喜极而泣。

    “我这还有一名队员,他受伤了。”

    等他情绪缓和以后,李叔和皓霖才做问起他(接下来的情况。)

    随后三人来到一处隐蔽的洞穴,入口长满遮掩的藤蔓和灌木,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走进洞穴,整个洞穴的光线昏暗,李叔和皓霖迅速打开照明设备,只见里面平躺着那名队员,他的左腿显然受伤严重,淤血和肿胀非常明显,急需进行治疗。

    “我们这有简单的急救包。先清理一下伤口。”

    李叔连忙拿出急救包,帮他进行简单的处理。

    “这里有水和压缩干粮,你们先补充一下。”

    皓霖则把水壶与干粮递给两人,接着开始检查洞穴内的其他情况,确保安全无虞。

    “你们其他的队员呢。”

    皓霖问道。

    “我们走散了,除了我和他,目前对于其他人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宋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此时也担心着其他队员的安全。

    “你们是不是?”

    李叔想询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起初我们登山一切都很顺利,但是随着距离山越来越远,我们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直到我们在山里兜兜转转,指针也失去作用,我们都认为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在恐慌和绝望中,大家的体力和精神双重透支,我们决定先留在山里过夜,第二天一早再寻找下山的路。然而,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周围的情况变得越来越诡异,我们遇见了一个村落,本以为能找到帮助...”

    宋凯坐在一块石头上,叙述着之前的经历。

    “我们刚刚也遇到了。”

    李叔告诉他自己和皓霖的所见。

    “没事,一切等下山以后再细说,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带你们下山。”

    皓霖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宋凯点了点头,紧绷的神经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皓霖和李叔搀扶着那名受伤的队员,四人相伴着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放心,跟着标记走很快就能下山。”

    见到树丛间的留下的标记,李叔指了指白色布条说道。

    “抓紧,天色暗了。”

    几人看着逐渐落下的太阳,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卧槽。”

    他们经过一条潺潺小溪时,未曾留意脚下的皓霖被长满青藓的岩石意外绊倒,瞬间整个人跌入水中,手中的阴罗经也被摔了出去。

    他顾不得疼痛连忙去捡罗经,用手拂去上面的水痕与泥渍,当他检查罗经时发现里面的磁针时已经被震得松脱,失去了指引的功能。

    “现在怎么打算。”

    李叔赶紧过来看看皓霖有没有受伤,皓霖握着损坏了的罗经,眉头紧锁。

    “先跟着白布条走吧。”

    皓霖也只能无奈地说道。几人跟随白色布条在山中穿行,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见来时的路。

    “这里不是刚刚那个写有标记的石碑?”

    走了几圈以后,李叔发现了之前那块青岩石块,上面的字迹也基本相同。

    “我们又转回来了?”

    皓霖惊讶道,脸上显得沮丧。

    “先放信号枪吧,看有没有人发现。”

    沈皓霖想到了出发之前每人配备的救援信号枪,他从背包的侧边口袋里拿了出来,朝着天空按下发射按钮。随着一道红光划破天际,几人也只能待在原地,等待救援的到来。

    “天快黑了。”

    皓霖见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几人不由得感到焦虑。

    “实在没办法,今晚只能在这露营了。”

    沈皓霖说道,即便他也很无奈。

    “对不起,是我们拖累你们了。”

    宋凯愧疚地说道。

    “别,我们也是自愿接受你妹妹的委托。而且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沈皓霖见整个队伍情绪有些低落,他安慰地说道。

    “先把这个涂在身上。这是掩盖我们身上活人气味的特制液体,以免在这里碰上不必要的麻烦。”

    皓霖伸手递给宋凯和那名队员装有白芍与石膏的液体,教他们怎么涂抹。

    “李叔你帮我一下。”

    眼见天色已晚,皓霖选择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开始搭建临时住所。四个人围坐在一顶帐篷里,分享着食物和水。

    “大家喝一点水和补充一点能量,晚上有任何动静都需要叫醒队友,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包括去方便。”

    沈皓霖交代道,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时间来到半夜,累了一天大家也接近身体极限,在半梦半醒之间,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锣鼓的喧嚣声,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四人瞬间被惊醒。)

    “又出现了,”

    宋凯脸上表现出十分惊恐,另一个队友同样也显得忐忑不安。

    “怎么了。”

    沈皓霖见两人反应,轻声询问道。

    “是村子里的声音。”

    宋凯捂住耳朵,好似很抗拒。

    “他们在祭祀。”

    宋凯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祭祀?”

    沈皓霖疑惑地皱起眉头。这让他联想起与李叔下午在几户村民家的经历。什么祭祀需要半夜进行?而且为什么家家户户煮着饭却没有人影?

    “李叔你待在这陪着他们,我去看看。”

    沈皓霖打算弄清楚这里发生的异象,他带上照明设备与防身用的折叠刀,打开了帐篷的拉链。

    “你一个人?现在对于外面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你这样冒然出去,万一有什么情况……”

    李叔担忧地劝告。

    “放心吧,我没事。这里发生的诡异事件与村里的某种祭祀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村民能帮我们找到下山的路。”

    皓霖想要弄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发射信号枪。李叔,他们就拜托你了。”

    当初是他坚持要李叔陪自己来南部参与搜救,皓霖实在不想李叔跟着自己涉险,加上宋凯和一名受伤的队员情绪也不太稳定,所以决定独自前去调查。

    “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李叔见他坚持,也没办法再劝,只能点头同意。

    “他们….不是人。”

    直到皓霖走远后,沉默许久的宋凯才颤抖着声音说道,仿佛回忆起什么恐怖的场景一样。李叔急忙想要追上去,但已经为时已晚。

    沈皓霖发现到不远处微弱的火光,便跟随那光芒缓缓接近,当他距离村子前那块平地仅剩几米之遥时,在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有的穿着道袍,有的则是普通的村民装束。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地上似乎并没有他们的影子。

    “嗯?……”

    就在皓霖向前探出身体,想要近距离看清大家的面孔时,他心里一阵发凉,像是从背后吹来一股冷风,一股酸腐味越来越浓烈,他静止在原地,心跳加速。

    “你在看什么?”

    那股寒意从身边传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盯着他看。而皓霖借着火光慢慢看去,是一个小男孩,穿着老式的衣物,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最恐怖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空洞无物,整个人干干枯枯,只剩下皮包骨。

    “…..”

    皓霖刚想说话,却意识到在亡魂面前他是不能说话的,他咬住自己的嘴唇,保持沉默。

    “原来不会说话,是来这里的登山者吗?”

    小孩询问道,奇怪的是它并没有攻击皓霖。是白芍和石膏!皓霖恍然明白过来,因为自己涂了两味阴药,掩盖住了活人的气味。

    “….”

    皓霖继续装作失声者,用手指了指眼前那群“人”。

    “哦,是村里人感染了疫病,大家在举行法事驱赶病魔,最近相继离世了很多人,村里现在把感染者都锁了起来,不让他们和外界接触。”

    小男孩给他解释道。

    “…”

    沈皓霖点点头,准备向后撤步。

    “娃娃,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听见有人叫到小男孩,皓霖鼓着胆向身后看去,是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的头发已经全部脱落,脸上的肉已经凹陷下去,双眼成乌黑色,那种酸腐的气味远比小男孩更为浓烈。

    “又是一缕亡魂。怎么回事?”

    沈皓霖心里一紧,不经反思到,自己是否阴差阳错的踏入了阴面世界?这里亡魂的气息远比下午来时强大了数倍。他只能愣在原地祈祷自己能尽快找到机会离开。

    “噫这是?”

    那个“男人”问道。

    “哦,应该是来这里的登山者,应该是迷路了吧。”

    “小男孩”回答道。

    “太晚了,这里不太安全,跟着我们进村,先安顿一晚,等明天天亮以后再出发。”

    “男人”邀请到。

    “……..”

    沈皓霖想拒绝,又担心自己激怒这些逝去的亡魂。当下四处弥漫着阴面世界的气息,对于活人来说绝对是及其危险的存在。

    “别害怕,跟着我们就好。”

    “男人”见皓霖没有回应,权当默认,他便走在最前面引路,而小男孩则轻声对皓霖说道。

    “…”

    皓霖只能战战兢兢地跟着两个亡魂向这个死寂的村庄走去。空地上的“人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村子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连风都害怕打扰这里的宁静。家禽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门前挂着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着诡异的光芒,仿佛随时会熄灭

    皓霖走在亡魂的中间,他先是对着空气画了一个圈圈,然后指了指男孩和男人,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询问他们为何居住在这里。

    “你说我们为什么居住在这里?”

    小男孩最先明白过来说道。

    “…..”

    皓霖点点头。

    “我们是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客家人,为了躲避战乱,在这里定居耕种,经过了好几代,慢慢发展成了一个小村落。”

    男人放慢脚步,为他解释道。

    “你呢,你从哪里来?”

    男人突然问道。

    “…”

    皓霖指了指身后村口的路。

    “哦,我知道,是从山外面的地方。”

    小男孩抢先回答,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外面的人穿着真奇怪。”

    男人盯着皓霖的打扮摇了摇头。

    “….”

    皓霖只能默默跟着,尽量保持失去声音的状态。他知道一旦开口,这里的亡魂都会察觉出自己的异样,必然会引发严重的后果。

    “阿爸阿妈,这里有个迷路的外人。”

    他们来到一户破旧的房子前,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向院里呼唤道。只见两个驼背且面容扭曲的亡魂缓缓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这么晚了,肚子还饿着吧?你要吃点什么吗。”

    亡魂的声音低沉而阴森,让皓霖心里一阵发凉。他们上下打量着皓霖,眼中虽然空洞无物,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阴森与压迫感。

    “家里还有一些余粮。”

    见皓霖没有开口,两个“人”走进厨房,走进厨房传出窸窸窣窣像是找寻东西的声音。

    “他不会说话,你就随便拿点吧。”

    年轻的亡魂说道。他们随之坐在正厅的木桌旁等待着食物的到来。

    “…..”

    等两位驼背亡魂端来一盘食物放在桌上,让皓霖几乎要窒息的是,食物竟然散发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它们扭曲蠕动着身体,发出微弱的吱吱声。每一只蛆虫身上都沾满了黏液和腐肉的碎屑。皓霖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饿吗?”

    “小男孩”好似看出皓霖不愿接受这盘食物。皓霖紧紧握着拳头,试图从这股强烈的恶心感中挣脱出来,他知道他不能在这里表现出任何异常。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微微点头。

    “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天亮了,路就好找了。”

    两个亡魂对视一眼,仿佛有些不解,但他们并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将那盘食物拿走了。

    “虽然有些简陋,就先在这安顿一夜吧。”

    他们领着皓霖来到旁边用青石搭建的小屋,门扉轻启,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屋内空无一物,只有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枯草。

    “……”

    沈皓霖只能先顺从“他们”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躺在地上,背对着门,紧闭自己双眼,佯装出沉睡的样子。

    沈皓霖强撑着自己的疲倦,却保持着时刻清醒,耳朵警觉地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动静。他心跳加速,但努力保持呼吸平稳,以免引起亡魂的注意。只有等那些阴森的亡魂彻底离去,他才能把握时机,悄悄逃离这个恐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