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双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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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寒露(后)

    “树精并不是攻击女生的元凶,相反,因为它的存在,你见到的妖怪才能被困在五轮塔布下的结界内。”浩霖问道。两人跟随手电筒的光束向原路返回,边走边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确定它的本体是什么,但是我从木灵的记忆中看到了许多被遗弃的白骨,如果是那些因为战争死去的将士,那么怨念一定是十分强大的。”浩霖紧紧牵着金素灵的手,担心她再次受到伤害。

    “是骨妖!”金素灵皱眉,回忆起刚才的情景。通过微弱的月光,她好像看到了那妖怪的下颚,像是由骨头构成的。

    (骨妖:生前遭受兵祸,战乱却并没有死去,相反是被同伴、将领抛弃,在愤恨中死去,凭着某种执念,即便肉身腐朽了,灵魂依然附着于冰冷的白骨上,驱动着自身的骨骸重回人世。)

    “你看到了它?”浩霖急切地想知道更多细节。

    “太黑了,我看不清它的样子。”金素灵回忆道,“我感觉有人在前面诱导我,时不时地停下,又时不时地加快脚步,身穿深色衣服,像披风一样。”

    “这种百年妖怪十分强大,你刚才就是被骨妖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会错把我当成了妖怪。”

    浩霖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解释给金素灵听。

    “是古树!”

    片刻后,浩霖眼尖地看到前方那棵巨大的树影,立刻提醒金素灵。他们穿过树丛,终于回到了古树的位置。浩霖用手电筒挥舞,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其他人呢?怎么不见了?”他们来到祭祀的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只有一些遗弃的法器和凌乱的残烛、未烧尽的纸屑。

    “砰!”突然一声闷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浩霖猛地转身,发现金素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了小腿,整个身体正在被拖向漆黑的树林深处。

    “素灵!”浩霖大喊,飞奔过去,试图抓住她的手。

    “是你!”他这才看清妖怪的模样:身穿破旧的黑衣,浑身肮脏,裸露的皮肤毫无血色,头颅像干枯的骷髅。

    突然,周围冒出了许多幽蓝的鬼火,在黑暗中如同星星般闪烁。后方的符纸纷纷燃起,飘向空中,景象诡异而壮观。

    “给我放手!”浩霖大喊,用尽全力拉住金素灵,但骨妖的力量太过强大,硬生生将他也拖倒了几米远。

    “浩霖,你快放手!”金素灵惊恐地喊道。她看到浩霖的衣服被地上的树枝划破,血液浸湿了衣服,顿时心急如焚。

    “我不会放手的!”他慌乱中一只手抓住了旁边的一棵树干,终于缓解了骨妖的拉扯力。

    “素灵,你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伤?”妖怪突然停止了拖拽,浩霖趁机从地上爬起来,焦急地检查金素灵的伤势。

    “我没事。”金素灵喘着气回答。虽然外衫被撕开,小腿处也有淤青和划伤,好在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势。

    “呃”浩霖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至半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本能地去抓住看不见的束缚。

    危急之下,金素灵想到了身上佩戴的彩带与驱邪铜铃。她赶紧从腰间解下法器,对着浩霖大声诵读咒语,试图驱赶妖怪。

    “악귀와병마야물러가라,이곳은신령님이지키고계시니접근하지마라(恶鬼和病魔退散,这里有神灵守护,请勿靠近。)”

    金素灵反复几次尝试,声音越来越急切,但眼前的妖怪却没有丝毫退缩的迹象。突然,一道暗影闪过,她手中的铜铃被击飞出去,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出现许多藤蔓,迅速生长,像活物一样将骨妖团团围困。骨妖发出刺耳的尖叫,露出丑陋的本体,白骨嶙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它试图挣脱藤蔓的束缚,但藤蔓紧紧缠绕,不断收缩,将骨妖牢牢困在原地。

    金素灵赶紧跑向跌落在地的浩霖。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她轻轻摇晃着他的肩膀,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浩霖,浩霖,你还好吗?”

    浩霖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没事,是木灵!”

    一位高挑的女子从黑暗中现身,她的身体似乎与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树皮般的纹路在她的肌肤上闪烁着墨绿色的萤光。她的长发如同柳枝细长柔软,双眼如同深邃的森林湖泊,泛着幽幽的蓝光,散发出自然的力量。

    木灵缓缓抬起双手,随着它的动作,周围的藤蔓迅速生长,像无数条灵动的蛇,迅速缠绕住骨妖。骨妖发出刺耳的尖叫,试图挣脱,但藤蔓却越缠越紧,将它牢牢固定在地上。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骨妖的怨气不断增加,四周的空气变得愈发阴冷,仿佛一股黑暗的力量在不断增强。木灵低声对金素灵和浩霖说道:“我的力量在逐渐消失,压制不住骨妖了。你们必须立刻离开,向前…向前走。”

    两人随后点点头,他们扶起彼此,向前快步奔跑。森林中的树影在他们身边飞速掠过,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金素灵和浩霖都能感觉到身后的寒意越来越近,心跳也愈发急促。

    没跑多远,身后再次传来骨妖的嘶吼声,紧接着,骨妖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浩霖身后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一根锋利的骨刺洞穿了他的小腿。他痛苦地叫了一声,腿一软,瘫倒在地。

    金素灵急忙转身,看到浩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腿,血从伤口处涌出。骨妖狞笑着,准备对浩霖进行致命一击。就在它的利爪瞄准浩霖的头部时,浩霖在剧烈的挣扎中,裤子口袋里掉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正是海音如来护身符!

    护身符落地的瞬间,一阵深沉的梵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万佛朝宗般震撼人心。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诸佛如来。皆到忉利。及诸大菩萨摩诃萨。亦无量无边。皆到彼所。各遣侍者问讯释迦牟尼佛..)

    梵音如同钟磬之声,震撼灵魂,四周的黑暗被驱散,骨妖的动作也瞬间僵住。它发出痛苦的尖叫,怨气在护身符的力量下逐渐消散。金素灵赶紧跑到他身边查看伤势,泪止不住的流:“怎么样了”。

    “我…我还好,没事的。”浩霖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见到金素灵这样关心自己,他竟忘了肌肉撕裂的疼痛,反而有些欣慰。

    “是海音如来护身符。”

    浩霖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掉落在一旁的玉佩,感受到微微的炽热。看着手中的玉佩,这是老师生前一直佩戴的法物。启明匆忙离开后,玉佩被遗留在公司办公室的桌面上,他本想替启明收好保管,没想到在关键时刻竟然救了他。

    “古树呢?不见了?”

    浩霖被金素灵扶起,茫然地看向四周。原本应该矗立在眼前的古树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像是被鬼遮眼一般。

    “走吧,我们先去找到古树的位置。”

    两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去。过了有二十分钟,他们才看到远处有照明设备的光束在晃动,靠近时模糊地看到几个人影。

    “喂!是浩霖先生吗?”

    有几个人从对面的树丛里大声呼唤。

    “他们回来了!”

    其中一个人激动地喊道,确定了浩霖和金素灵的身份。

    “我们刚刚派人去找你们,却一直没能联系上。”

    几个人快步走上前来,看到浩霖和金素灵狼狈的样子,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先回古树那边,先处理一下止住血,然后下山进行治疗!”

    他们注意到浩霖和金素灵的衣服被撕开、破损,特别是浩霖的小腿肌肉处被骨刺穿透,血流不止,工作人员迅速行动起来,一人蹲下身子,小心地将浩霖背起,几人快步返回到古树所在的位置。

    此时古树周围其他工作人员正在清理现场,似乎准备离。见到有人受伤另一名工作人员赶紧拿来应急用的医疗箱,对浩霖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清洗伤口,涂抹消毒药水,然后用纱布包扎。尽管疼痛未减,但浩霖紧咬牙关,忍耐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浩霖经过简单包扎后,靠在金素灵的肩膀上,将刚才的情况一一说明:“骨妖的怨气太重,木灵只能暂时压制它。我们必须找到骨妖的本体,否则它还会再出现。”

    “刚刚我们收到文彦先生的电话,他们在五号楼的一处发现了白骨堆,准备在现场进行镇邪仪式。”

    一名助理跑过来,急匆匆地告知最新的情况。

    “我们负责在这里清理剩余的法器,先派几个人和你们一起下山。”

    工作人员安排人护送两人下山,显然担心他们再遇到危险。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和他们汇合。”

    听到这个消息,浩霖和金素灵对视一眼,决定现在动身,必须赶在妖怪再次复苏之前完成镇邪仪式。

    (五号楼的女宿舍楼在上次袭击事件后显得格外冷清,曾经热闹的走廊如今空无一人。所有的学生都被紧急撤离。今天刚好有几位老师在清理空置的宿舍,检查是否有遗留的贵重物品。狭长的走廊里异常安静,空荡的房间内光线昏暗,窗帘随着风轻轻摇曳,显得格外诡异。

    其中一名女老师在四楼宿舍里遭到了妖怪的攻击。当其他老师发现她时,她已经昏迷不醒,倒在宿舍的角落里。虽然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但幸运的是情况并不严重。得益于及时的发现,这名老师逃脱了致命的危险。宿舍的墙上还有一些凌乱的抓痕,地板上散落着几张撕碎的课本和个人物品,显示出一片狼藉的景象,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挣扎。)

    浩霖在到达学校的医务室后,经过初步检查,认为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虽然医生建议他立刻进行消炎等治疗处理,但拗不过浩霖一再坚持,再得到医生陪同下,只允许他与挖掘现场文彦先生说明情况后立刻前往就近的医院进行全面治疗。

    整个五号楼挖掘现场显得一片忙碌。黄色的灯光投射在土黄色的挖掘机上,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每一次机械臂的起落都伴随着尘土飞扬。

    “文彦先生!”浩霖拄着双拐与素灵一同看到站在距离挖掘现场不远处的安倍文彦,素灵急切地叫道。

    安倍文彦转身朝他们走来,目光落在浩霖身上那些撕裂的衣服和腿上的伤势,脸上露出关切的表情。“浩霖,你们没事吧?”

    浩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我们还好,虽然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总算安全到了这里。”

    “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他的目光投向挖掘现场,几名工人手持铁铲和镐头站在挖掘机周围,随时准备接替小范围的挖掘行动。

    安倍文彦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低声说道,“我们发现了一个白骨堆,似乎正是那个骨妖的本体所在。但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怎么这么多白骨?”

    浩霖难以置信地问道,一边看着地面上工作人员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用刷子、筛网等物件小心翼翼地分拣着被挖掘出的泥土和残骸。

    “刚刚问过工地负责人,这里的确是一处白骨冢,下面掩埋着许多无名尸骸。”安倍文彦解释道。

    “曾经上报过校方,校方担心引起文物局、考古研究院等有关部门的介入,从而推迟甚至阻碍附属校区的正常运行。”他继续说道。

    “在校方的授意下,施工队直接灌入水泥后将白骨冢掩埋,将五号楼盖在上面。”安倍文彦的语气显然对于校方的做法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没办法,因为并不清楚尸骸具体的数量,现在这里恐怕也只是一部分。在清点过后,将尸骸迁葬后山,修建一个安魂的纪念碑。现在只能围绕着整个宿舍楼展开封印仪式。”

    他看着夜色下的大楼,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我已经向校方反映,古树必须保留下去,同时在宿舍楼进行净化仪式,以告慰此处的怨灵。你和素灵实在是辛苦了,先去治疗和休息吧,强忍伤痛坚持到现在。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吧。”

    安倍文彦说完,坚定地要求医护人员护送浩霖和金素灵离开,等两人走后转身开始指挥重新搭建仪式设施。

    时间来到另一边,启明经过一天的路程,终于被强行带到南部的一处商业建筑。这座建筑楼下是一个大型商场,各种品牌的店铺林立,装潢华丽,进出的顾客却寥寥无几,路过的行人也都纷纷避之不及。建筑高层是一个豪华的星级酒店,招牌上镶嵌着金色的字母,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启明抬头看到了这块招牌,才明白这里就是南部发生狐仙袭击人的事件所在地。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里面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停车场的墙壁上有些斑驳的痕迹,车辆整齐地停放在各自的车位上,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走过。

    “老大,到了。”司机铁头停稳车子后,叫醒一旁睡着的锅盖男。

    “终于到了,干,屁股和腰都受不了!”锅盖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背部。

    “下车吧。”坐在启明身边的阿乐打开车门,几人相继下车后,来到地下停车场的酒店入口处。

    “干,电梯这么慢,当初就应该多设几部!”锅盖男不停地按着电梯的上行按钮,显得非常不耐烦。

    “老大,这一趟真是累死人了,能不能给我们放假两天?”一名同行的男子一边抱怨,一边用力揉着脖子,“感觉快散架了。”

    “干,我休息了吗?我不是陪着大家?”锅盖男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先等人安全送到以后,再看吧。”

    达到一层后,走出电梯,典雅的装潢和温暖的灯光立刻让人感到放松。酒店大堂宽敞而明亮,地面铺设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天花板上悬挂着精致的水晶吊灯,前台位于大堂中央,几名身着制服的服务人员始终保持着微笑。

    然而,这种温暖的氛围却显得有些矛盾。尽管大堂的环境如此豪华,工作人员也满怀热情,但大堂内几乎看不到其他客人,显得十分萧条。偌大的空间中,只听得到低声的交谈和轻微的脚步声。

    锅盖男走出电梯后,立刻看到前台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便径直走了过去,对他打招呼:“丁经理,这位就是老板邀请的启明先生。”

    丁经理身材修长,穿着工服,浓眉小眼显得十分突兀,面对前台人员一脸严肃,嘴里不时嘟囔着苛刻的指示,似乎对每个细节都不满意。他见到锅盖男和启明走近,立刻收起了刚才的神情,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您好启明先生,客房已经安排好了,你们可以直接刷卡上去,那边有人会接待。”丁经理递上一张房卡,或许是习惯了迎来送往,他的态度虽然恭敬,但眼神始终摆脱不了假客套的敷衍。

    “辛苦你了,蛇哥。老板吩咐晚上结束以后带着大家去好好休息,这是他的一点心意,玩得开心。”丁经理从前台拿出一个信封,厚实的外形显然装了不少钞票。

    锅盖男接过信封,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的封口,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满意,但随即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脸上堆起笑容“太客气了,丁经理!替我好好感谢老板。”说完,他迅速将信封塞入裤子后侧的口袋。

    “梦窗法师呢?”启明面对这种阴奉阳违的人,平时他就不多待见,所以更不会多做客套,直接询问法师的情况。

    (相法云:浓眉者主二,一是家中独子,二是性格多疑。)

    “法师正在客房里休息,楼上的服务员会带你去对应的房间。”丁经理回答后,随即转身忙碌地处理其他酒店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