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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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周处殒命疆场

    却说贾氏一党,权焰日盛。因为楚王司马玮刚愎好杀,太宰司马亮和卫瓘准备撤掉他的兵权,把他赶出洛阳,另派临海侯裴楷代替。司马玮自恃有功,怎肯屈服?裴楷也不敢受职。司马玮的长史公孙宏及舍人岐盛,都是些流氓无赖,劝他与贾后联手。贾后本来就怕司马玮难控制,内心猜忌,只因为他自己来求人,也就不跟他周旋了,暂时和他联手,先观察情况再说,就任命司马玮领太子少傅。司马亮与卫瓘看计谋不成,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卫瓘知道岐盛这个人,以前是依附杨骏的,后来反咬杨骏一口,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不可不除,因此想除掉岐盛。岐盛听到了些消息,就和孙宏一起跑到积弩将军李肇家中,假传司马玮的命令,说司马亮、卫瓘有意废立贾后。李肇是贾后忠实走狗,深得贾后宠信,便把岐盛的话转达给了贾后。贾后本来就看卫瓘不爽,加上现在卫瓘与司马亮共同执掌朝政,自己却不能专制,索性乘势将这两人除掉,日后这晋朝的权力就都是自己的了,于是自己草写了份诏书,然后让惠帝照抄了一遍。书中略说:“太宰太保,想学伊尹和霍光,王爷应该速速调兵,守住宫门,别让这两个老东西跑了。”惠帝唯贾后是从,匆匆写完,贾后交给太监,叫连夜把诏书给司马玮。

    司马玮得惠帝手书,也疑虑,还想着进宫找皇上确认一下。太监反驳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来来回回浪费时间,一旦泄露,这密诏还有什么用。”司马玮已经猜到是贾后的意思,为的是争权,每次想到司马亮和卫瓘二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此时正好借机报复,不如做个了断;况且把这二人除掉,将来也可以有机会把持朝纲,想着想着不觉沾沾自喜起来。

    于是答应了,令太监回报,自己则一面部署军队,又矫诏召入三十六军,手令写道:“太宰、太保,图谋不轨,我受密诏,统领中外各军,你们都要听我的命令,一同讨伐逆贼!”全军听到命令,都很惊讶,但也是没办法,只能唯命是从。司马玮又矫诏传示司马亮、卫瓘的手下,让他们识趣点,早点滚蛋,不然就连坐。于是派遣李肇和公孙宏,领兵讨伐司马亮。侍中清河王司马遐,武帝的儿子,率兵去抓卫瓘。司马亮还不知道情况,过了会,他帐下的李龙踉跄入报,司马玮带兵来抓你了,快做准备。此时司马亮还觉得这是骗人的,不肯行动。不久王府就被围了,只听到外面士兵喧哗,司马亮出来问道:“我有什么罪呀?你们为什么抓我。”

    公孙宏答道:“奉诏讨贼。”

    司马亮又问:“既然有诏书,拿出来看看呀?”

    公孙宏:“这是密诏。”不由分说,指挥士兵就直接进攻,司马亮慌忙往府里跑。刚好遇到长史刘准,就向他哭泣。刘准说道:“这一定是贾南风的阴谋,公府内也有不少勇士,应该可以和他们一拼。”司马亮仍然犹豫不决。不久,李肇带兵就杀到他面前了,并把司马亮活抓了。司马亮仰头长叹道:“我忠心耿耿,怎么就这个下场呀?苍天啊!”

    当时正六月,晚上也很闷热,人人都挥汗如雨,这司马亮被绑着,这汗像雨一样往下掉。有几个士兵,怜悯他没罪,就给他扇扇子。这李肇在旁边看到,就给全军下令道:“若是有人能斩了司马亮,赏布一千匹!”只听这令一下,这士兵们心动了,纷纷拿出刀,蜂拥而上,当场就把司马亮给凌迟了!司马亮的儿子矩也被杀了。

    却说另一边,清河王司马遐带兵来到卫瓘府第,宣诏抓卫瓘,卫瓘的左右也怀这是矫诏,劝卫瓘上表反驳。卫瓘不却不想抗旨,坦然接受了诏书。正当卫璀束手就擒的时候,突然在司马遐的背后闪出一人,拔出钢刀,手起刀落,把卫瓘劈成两段,并趁势杀入卫瓘府里,抓了卫瓘三个儿子以及卫瓘六个孙子,统统杀死。这人为谁?正是被卫瓘赶出帐下督的荣晦。荣晦将卫瓘满门杀光,以报当初被驱逐的仇怨,不久又发现卫瓘还有两个孙子没找到,还想斩草除根,幸好这两个孙子由于生病,正在医生家就医,成功躲过了一劫。

    公孙宏、李肇等办完事后,陆陆续续的向司马玮缴令。岐盛又对司马玮道:“司马亮、卫瓘虽然杀了,然而贾谧、郭彰还没除掉,应该把这些人也一并灭了,才能够安定王室呀!。”司马玮接口道:“这……这事恐不行呀!”岐盛叹息而出。

    这时天已经亮了,太子少傅张华,派董猛对说贾后说道:“楚王已经杀了二公,现在他们大权在握。试问皇后怎么能安宁呢?不如以司马玮擅杀大臣的罪名,以除后患!”

    贾后喜道:“哀家正有此虑,你们和我的看法一样,应该马上发布公告,事在神速。”董猛把贾后的话带给了张华,张华立即入内告诉惠帝,马上派遣殿中将军王宫对司马玮麾的士兵说众道:“楚王矫诏杀人,你们怎么能盲目跟从呢?”话说完毕司马玮的士兵纷纷跑了,司马玮左右没有留下一个人,窘迫不得不知怎么办,慌忙找了一辆牛车,向秦王司马柬府邸跑去。不料在半路遇上了追赶他的士兵,士兵们一拥而上就把司马玮从车上给拽了下来,押给了廷尉,一道道诏书,接连颁下,说司马玮擅杀二公父子还想着杀光朝中大臣,谋图不轨,罪大恶极,该把他处死。于是就将司马玮拉到菜市口砍头了。接着又下诏命将公孙宏、岐盛,一同灭三族。一股冤气,冲上九霄,顿时大风骤雨,卷入刑场,再加那电光似火,雷声如鼓,吓得刘颂以下,慌忙逃回。

    从此以后,贾后得志专政,委任亲党,用贾模为散骑常侍,兼加侍中。贾谧任散骑常侍,并领后军将军。贾谧为贾后谋划,说道:“张华出身贫寒,对皇后您的权力没什么影响,而且学富五车,威望很高,应该委以重任。”贾后转过头来问裴頠,裴頠很是赞成,于是任命张华为侍中,兼中书监,裴頠为侍中,裴頠的从叔裴楷即临海侯,为中书令,加侍中。与左仆射王戎,一同处理朝中大事。张华尽忠尽责,朝野上下都把他当作柱石。尽管贾后凶险,对张华却很有礼貌。张华曾经写了本女史箴,呈入宫中,本来是为了嘲讽贾后的,可是贾南风却也不恨张华。贾模、裴頠,都很敬佩张华的才略,每次遇有大事,都要和张华讨论,因此元康年间,尽管司马衷不能料理朝政,但也是安然无事。

    却说这太后杨氏,被囚禁金墉城的时候,还有侍女十余人给她当奴婢,不久贾后就把这些奴婢统统赶走了,以至于这杨太后没人做饭,八天一粒米也没吃,就这样活活饿死了,年仅三十四岁。杨太后死后,贾后做贼心虚,常常看到杨太后的冤魂,后来用了很多符作为镇压,这心才放宽。

    却说这北方匈奴部落,经常在朔方一带出没,渐有蠢蠢欲动的状态。这年夏天,匈奴首领郝散,纠集部众万余人,进攻上党,杀死官员,当时邻近的州郡,纷纷发兵前往增援,击退了郝散。郝散兵败乞求降,冯翊都尉防止他反复,就诱骗郝散入军营,把他斩了。郝散的弟弟郝度元知道消息后,就率领着他哥哥的余部,逃出境外,去招兵买马,以便卷土重来,誓为兄长复仇雪恨,并且勾结马兰山中的羌人,卢水附近的胡人,一同作乱,闯入北地。太守张损,领兵抵御,反被杀得大败,死于非命。冯翊太守欧阳建,前往协剿,也被他数路夹攻,丧失许多人马,狼狈奔回。

    当时是赵王司马伦为征西大将军,专门负责雍梁二州的军事。此次匈奴犯境,本应该由司马伦运筹帷幄,制服敌军,怎奈司马伦不懂军事,毕竟人家是皇家的人,才有了这兵权。司马伦手下有一个人叫孙秀。司马伦非常宠信他,就把这军事由他来掌握,却延误了战机。当初雍州刺史解系,向司马伦献策,愿分兵御敌,独当一面。孙秀说这解系有异志,断不可从,并且催促解系马上去讨羌胡。解系带兵出战,最后遭遇羌胡夹击,失利而还。司马伦因此弹劾解系,解系也弹劾司马伦,双方各执一词。司空张华,认为解系是对的,应该治司马伦的罪,下诏让司马伦还朝廷,另派将领,于是改任梁王司马肜出镇雍梁二州,领征西将军。调回赵王司马伦,然而不加责备,反而任命他为车骑将军。

    当时解系和他的弟弟御史中丞解结,都上书请求杀了孙秀来向氐羌部落谢罪。张华也秘密的告诉司马肜上任后把孙秀杀了,司马肜答应了张华的请求。不久孙秀听说了这件事就让友人辛冉劝司马肜说道:“这氐羌部落是自己造反的,和孙秀没关系。”孙秀因此免了一死。司马伦来到洛阳,用孙秀的计谋结交了贾谧、郭彰,从此就贾后的信任。司马伦就向贾后请求得到尚书令的官职。但是张华和裴頠都反对。从此司马伦和张华、裴頠就有了嫌隙。

    秦雍二州的氐羌,见晋廷赏罚不明,索性乘机抗命,聚众造反,推戴了一个氐帅,叫作齐万年,僭称帝号,拥兵七万围攻泾阳(今甘肃平凉西北)。梁王司马肜刚刚到任,由于氐羌猖獗,飞使奏报朝廷,要求朝廷增兵。朝廷特派安西将军夏侯骏为统帅,以及建威将军周处,振威将军卢播,前往讨齐万年。中书令陈准入谏道:“这夏侯骏与梁王都是权贵,非将帅才,这种人进不求名,退又不怕获罪。周处,忠勇果敢,且与梁王有仇,只怕性命不保。现在应该令积弩将军孟观,带领精兵万人,为前锋,这样定能消灭贼寇;否则,梁王一定派周使处为前锋,并置他于死地,到时敌人未灭,却要失去一员大将,这难道不可惜吗?”然而朝廷却说他过虑了,不肯照行。

    齐万年听说晋军要来,就问校尉说道:“晋军谁是主帅?谁是先锋?”

    校尉答道:“主帅是梁王和夏侯骏,先锋周处。”

    齐万年怜悯的说道:“可惜了!周处当年做过新平太守,文武双全,若是他亲自挂帅,这仗我们就没法打了,然而现在,他却受制于人,他可就完了。”于是就屯兵梁山(今陕西乾县西北),严阵以待。

    梁王和夏侯骏,就派周处以五千兵进击齐万年。周处说道:“军队没有后援,一定会败的。我周处到是死不足惜,但是为国家蒙羞,难道这不是失策吗?”

    司马肜冷笑道:“听说将军当年斩蛟龙,伏猛虎英雄无敌,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今天这样就怕死了吗?”周处还想自辩。

    只见那夏侯骏,接着说道:“将军放心前往,我当令卢将军、解刺史等,同为后应便了。”

    周处愤怒的走出了军营,马上就带兵出发了。和齐万年在六陌坡相遇。周处全身披挂,手执长枪,出阵与齐万年交战,大战一百余合不分胜负。从早到晚,两军混战,齐万年的七万大军将周处的五千兵马团团围住,到这时候已经个个精疲力尽,然而却迟迟等不到救兵。

    军士说道:“粱王分明是挟私报复将军,才故意让将军出战,不若先引退避其锋芒。”

    周处说道:“这是我效命朝廷的时候,怎么能退呢?况且古往今来良将出征,难免马革裹尸,有进无退。今日我等以身殉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又有军士劝周处说道:“君还有老母,日后该如何呀?”

    周处义愤填膺地高喊道:“自古以来,尽忠和尽孝往往难以兼得。既然我已决定效忠君王,便无暇顾及其他!今日便是我周处死期!”说罢,他率领全体将士奋勇杀敌,与齐万年展开殊死搏斗。

    没过多久,周处就在混战之中身中数箭,最终倒在血泊之中,壮烈牺牲。这场战斗发生在六陌(现今位于陕西省乾县东部),周处所带领的军队也全部覆灭。

    另一边,梁王司马肜和夏侯骏等人听闻周处奋力战死的消息后,心生恐惧,竟然不敢出兵迎战,只是坚守关隘要冲,企图凭借天险据守。

    且说说周处的履历,周处的父亲是周鲂,曾经是东吴鄱阳太守。周处早年就失去了父亲,小的时候就膂力过人,好勇斗狠,被乡里人称为一患。周处自知,后来就改过了。在吴国的时候任无难都督。吴亡入晋,官至御史中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