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娄小园死活不松口说一起去参加Party，尹大伟没有了小伙伴，怂到不行，没胆子一个人去。隔天一早，他见到林微风就问：“昨晚你去了吗？”

    林微风把摆在他们两个工位中间的绿植一盆盆搬起来擦桌子，擦完又重新码好，她一边做这些事情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去了啊。”

    尹大伟好奇心更大了：“啥情况？”

    林微风放下最后一盆绿植：“不告诉你。”

    尹大伟一听，嗓门特别大：“我靠！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吗？我去找崔永铭问去。”

    崔永铭就是生日Party的主人，我、娄小园和林微风没来杭州前，他作为商务一直和方科有联系，跟我们公司也有合作，和我们部门的人在BJ见过一面还一起吃过一次饭。我们来杭州以后，最终是娄小园促成了两家公司的合作，当时为了庆祝合作成功，崔永铭尽地主之谊请我们部门一起唱KTV，他单枪匹马代表自己公司，同时带了一个朋友过来，那个朋友号称杭州夜店小王子，一个人把我们部门全部喝倒。一晚上的时间，崔永铭的嘴皮子功夫让我们部门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虽然他人又黑又瘦，也完全跟帅不沾边，还是获得了我们的一致好评，连邱慈都说：“这人太厉害了，以后肯定不得了。”

    准确来说，崔永铭实在太像一根老油条了，显得我们都特别稚嫩和学生气，思维根本不在一个格局和Level上，连陆总都招架不住。

    听到尹大伟说要去问崔永铭，林微风略撇撇嘴，继续擦她另外半张桌子去了。

    陆总这次来杭州，远比我们猜的复杂得多，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满脸横肉的高个子，那个人比陆总还要高出不少，目测身高绝对是超过185公分了，脸红通通的，一副皮肤屏障全部被破坏过的样子，脸上的肉如同脂肪团般，一块一块，没有一处是平整的，他的下巴和脖子连在一起，看起来完全没有下颌，随着他说话嘴巴一张一合，脖子上的皮肤也会忽闪忽闪地鼓动，邱慈评价精准到位：“他好像癞蛤蟆啊”，得到大家一致认同。癞蛤蟆脸又胖又红，人却是不胖，身材也挺拔，穿一身大地色始祖鸟，不似来上班，倒像准备去登山。

    陆总介绍说：“这是Kevin，以后是我们VR事业部的总监，具体都谁归他管，等下我会告诉你们。”

    什么？

    我们一群人立刻在群里炸了，突然空降一个总监，还要管我们？意思是我们以后的直接汇报对象不是陆总，改他了？

    没入职几天的尹大伟第一个气到爆炸：“陆总说过要我们几个以后各带一个团队，这怎么一眨眼我们就成了底层员工，被一个破总监给领导了？”

    方唐一脸懵：“我也归他管？那老子不干了。”

    曹斐看到大家的讨论，插了一句：“这人不是啥好鸟，你们小心，在BJ我和方科已经见识过了。”

    平时一向有礼貌又温和的Edison站起来摔了一打文件，嘴里嘟嘟囔囔走出去了。

    挨着他坐的林微风都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咋了？”

    我和邱慈隔着格档遥遥相望，邱慈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和我对视两眼，又看向娄小园，他坐在电脑前，面带微笑，如一尊佛，毫无情绪波澜。

    我发微信跟邱慈说：“这是我第二次见到Edison发脾气，你知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第一次是在BJ的时候，那天咱们几个人一起去小吃城吃饭，吃完饭你和曹斐还在下面买水果，我们几个先上来了，在电梯口，突然出现一个印度人，本来心情很好的Edison冲着那个印度人破口大骂，脸都红了，印度人下了电梯，他追着人家骂，声音特别大，吓得我们一脸懵逼，谁也没弄清楚Edison为何骂那个人，因为Edison说不认识他，只是特别讨厌印度人。”

    “你体会一下这个脑回路，很明显Edison生气的点和我们不一样。”我补充一句。

    邱慈嫌我一次性发这么一大段，先吐槽了我一句，又发了一连串惊恐的表情。

    很快，陆总找我们开会了，在大会议室和BJ同事视频会议，陆总并不关心我们各自手头在做的事，根本没问进展，重点落在Kevin的管辖权上，除了方唐和Edison，其余人全部归他管，“以后你们几个的周报和工作进度都直接和Kevin沟通汇报，不要再找我。”

    方唐开会的时候也坐在我左边，他把玩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搞来的直尺和一支笔，在纸上沿着直尺划来划去，似乎事不关己。

    我小声问方唐：“为何你不归他管？”

    方唐笑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入职的时候陆总就说要我带单独团队的，我的直接汇报对象就是他，我才来的，没给我独立办公室就算了，还想让一个总监管我？”

    “我来的时候陆总也说要带团队的！”

    方唐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职位到底是啥？”

    公布完部门管理的调整以后，陆总又公布了一个调整结果：林微风由新媒体运营转为商务经理，负责杭州这边的商务合作，而我则负责媒体对接，包括林微风以前的新媒体工作也归我负责。

    我本能地抗拒：“让我负责做公众号吗？”

    陆总呵呵笑着说：“对，以后公众号你来写，之前就听曹斐说，你很会写文章，所以之前展会媒体对接也交给了你，以后新媒体也由你负责。”

    我默默地不再说话了，视频APP项目流产以后，意味着我原来的岗位直接是空档，如果不接受新的安排，那我只能离职，刚来杭州三个月，我可不想离职。

    庄满和我同病相怜，由视频运营转为产品经理，APP流产后他现在简直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的存在，职位不做调整，但庄满根本不知道自己具体该负责啥。

    “你一个编导改去做新媒体，我这个运营还是运营！”庄满发微信哈哈哈地笑我，让我赶紧上淘宝看一下，做新媒体第一步：先买粉。

    林微风当然特别高兴，根本不会写文章的她一开始被招进来做公众号，差点哭，我们也差点哭，陆总这是哪里找来的人，做新媒体的连公众号排版都不会，也不会写文章，每次为了一篇文章，兴师动众要我们几个轮流帮看，出主意，这下她解脱了，其他人也解脱了，要不是曹斐多嘴，这个活也不会落到我头上。

    “你谢谢我吧姐姐，你要是不做新媒体，你做啥？你做活动专员吗？我们接下来可没有展会了。”我找曹斐算账，她反叫我感谢她。

    我几乎忘了，娄小园的岗位也是和视频相关，我冷静下来以后才发现，陆总不但没有提庄满做啥，也没提娄小园该做啥，一个导演，在视频项目死掉以后，他该如何安置？这的确比庄满还让人头疼，至少庄满以前还做过产品经理，而娄小园则是祖传的导演。

    “以小园的嘴皮子和逻辑，杭州如果也需要商务的话，怎么着都应该是他，可是陆总选择了林微风，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小园自求多福吧。”曹斐跟我感叹。

    娄小园双臂抱在一起，听着这场与自己无关的会议，眼神迷茫，不知道眼光落在何处。

    邱慈问我：“娄小园会不会被开除？”

    “不会，他和陆总关系那么好，陆总真要开除人，第一个被开的是庄满，不会是娄小园。”

    “也是。”

    岗位和管理上的调整公布以后，接下来当然是工作方向上的调整，“为什么找Kevin来呢，假期的时候我已经跟大家说过了，我们的业务板块会逐步增加，今年一年陈总没给我们压力，我们部门没有KPI的要求，处于试错阶段，所以我们尝试了做视频APP，还做了视频盒子，都失败了，但是明年就不一样了，我们会有KPI的要求，而且数字不会小，鉴于此，我和陈总商量以后的决定是我们再做一款低价版VR眼镜，因此我们在深圳设置了研究院，除了对接开发者的适配工作，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工作是做VR眼镜的研发，目前我们的两款VR眼镜价格都过高，在市场上水土不服，而且其中一款还不是量产，主要是为了推进VR的开源，所以我们需要量产一个低价VR眼镜，以达成更多合作。”

    “可是之前我们的发布会明确向合作商保证过，我们不做低价VR眼镜，主要的工作是推进全球VR的开源，建立统一标准，现在做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推进，合作肯定受影响，对公司声誉也不好。”曹斐挺直接，陆总把工作方向一说，她一听影响到自己的工作，立刻跳出来否定。

    一直没说话的Kevin终于开腔：“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和陆总讨论过了，我们的眼镜做出来以后，不会让市场知道是我们做的。”

    ？？？

    全部人目瞪口呆，Kevin接着说：“现在我们还在研发阶段，离上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到时候形势会变成什么样我们现在没办法预估，你们不用操这个心，陈总和陆总自有安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总问：“谁还有问题？”

    没人响应。

    “那么散会吧。”

    我怀着上坟的心情回到工位，迎接我的是林微风花了1分钟调出自己的新媒体信息表格，微信转给我，又邮件我一次，兴奋地泡我跟前说：“交接给你啦。”

    除了她，没人这会儿还笑得出来，包括方唐和Edi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