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秋并不算重。

    田奕背起后才发觉，原来他竟这么瘦弱，触碰之处都能感觉到硌人的骨头。

    水榭离许三清的住处并不远，也不知许三清有没有全程观看。

    田奕很快走到许三清住处门口，叩了叩门：

    “许院长？”

    “放那吧。”

    沉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听不出什么感情，仿佛在说一件物品。

    田奕依言放下。

    门内再无动静传出，田奕也不敢过多打扰，转身安静地离开。

    待田奕离开后，门缓缓打开。

    许三清走到横躺着的解秋的身边，低头静静地凝视着。

    我还没死呢，你却先躺下了？

    什么都让你懂完了，笑得这么洒脱？

    你和那群傻小子一样，脑子都被驴踢了！

    咱们的脑子都被驴踢了……

    林春生说得对，儒学没屁用……

    一颗泪珠忽而滴落在地，原来脸上早已挂上了两行清泪。

    天地间清风渐起，八境的许三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天凉，原是凛冬已至。

    ……

    田奕返回房间，只见林春生歪靠在自己的床头，手上拿着酒壶，嘴里喷着酒气。

    “结束啦？”林春生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田奕情绪低落。

    “行。”林春生站起身。

    “先生！”田奕连忙开口，“舍利发生了变化，那缘见……”

    “嗯，回头给你搞把圆……剑……”

    林春生脚尖一点，只剩余音。

    “……到底留了什么手……段。”

    田奕咽下没问出口的问题。

    习惯了！

    田奕躺到床上，残余的酒气和内心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久久难眠。

    ……

    翌日，田奕收拾好心情。

    之后便要住学宫了，也不知许院长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身份。

    和馨宁一起修行，也还不错。

    一想到田馨宁，田奕心里总算有了些慰藉。

    “寸心？”田奕一出门，便见到秦寸心迎面走来。

    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依旧，但田奕总觉得不似寻常。

    秦寸心上前，将田奕拥住。

    “寸心……”田奕吃惊。

    “我要去北俱芦洲磨剑！”秦寸心松开手，语气决然。

    “为什么？”田奕愕然。

    “北俱芦洲宗门林立，修士众多，法无立锥之地，方便我砥砺剑锋！”

    “我是问，为什么突然要去磨剑？”

    “师父在你身边，你不会再有危险。而且我是剑修，不磨，剑会钝。”秦寸心转身，“迟早有一天，我会宰了那些人。”

    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田奕待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暂别？说不准是永别！

    可即便再不舍，自己不能将她拴在身边……

    田奕整理好情绪，秦寸心的背影已消失在人群。

    田奕捏了捏拳头。

    五年么……

    ……

    田奕走进学宫，许三清和林春生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田奕上前拱手一礼：

    “见过先生，见过许院长！”

    “今日起，我便是学宫的临时副院长。”林春生语气生硬，听得出来他心里很不爽。

    “那我是副院长的学生？”田奕清楚了自己的地位。

    “走吧。”许三清面带微笑，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林春生和许三清在前面并立而行，田奕紧随其后。

    “不如办个欢迎会？顺便把馨宁正式的拜师礼办了。”许三清突然建议。

    “好啊，再把那皇帝和两个八境邀请过来，敲锣打鼓闹上一闹。”林春生话里带刺。

    许三清没再多言。

    田奕感受到空气的凝滞，斟酌着小声开口：

    “其实可以办，广而告之嘛，他们就不敢再搞大动作……”

    林春生瞥了他一眼。

    “……不过不办也是可以的，毕竟都是自家事。”

    田奕暗暗捏了把汗。

    许三清微笑：

    “依副院长的。”

    林春生连忙拱手：

    “不敢违院长指令。”

    田奕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有些头疼。

    以后自己要在夹缝里求生存了？

    “唉，算了算了。”许三清叹了口气，“学宫事务以后都拜托你了。”

    “你要去干嘛？”林春生看向许三清，“放手一搏？”

    听到话题总算回归正轨，田奕松了一口气。

    “做些准备。毕竟刚收的徒儿还没捂热乎，哪那么狠心就抛弃了？”许三清笑了笑。

    “随便你。先说好，我只负责学宫，旁的事可别叫我插手，管不过来！”林春生摆了摆手。

    三人走到一处阁楼旁。

    “就是这儿了。”许三清向田奕介绍，“以后你便住在这里。”

    “这是？”

    田奕抬头，只见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纂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藏书阁。

    “里面的任何书籍你都可以翻看。每月给你三两银子的月钱，你就当自己是个守阁人吧。”许三清解释道。

    田奕了然。武侠小说里的顶尖高手不是扫地僧就是守门人，自己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看过了住处，也没其他什么事了。

    许三清转身离去。

    林春生正欲跟着离开，田奕赶紧开口问道：

    “先生，寸心她……”

    “怎么，舍不得？”林春生嘴角一翘。

    “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我尊重她的选择。先生，您神通广大，有没有什么法术能让我随时联系上她？”田奕一本正经地道。

    “有，不过你施展不出来，得靠我作为媒介。”

    “那先生，我能随时找您……”

    “滚蛋！先生我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帮你谈情说爱？好好修炼去！”林春生一巴掌轻拍田奕的脑门，甩甩袖子径直离去。

    田奕摸了摸脑袋。

    有就好，以后使劲跟先生磨就行。

    ……

    田奕找到田馨宁时，她正皱着眉头盘坐在静室纳气。

    看着田馨宁努力的样子，田奕心里一阵欣慰。

    不一会，田馨宁出来了。

    “哥哥！”

    田馨宁上前抱住田奕，侧头看了看：“咦？姐姐呢？她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么？”

    田奕闻言，细细回忆，发现还真是。自从自己拜师认先生之后，两人就一直形影不离，这次才算第一次分别。

    身边一时空荡荡的，田奕还有些不习惯。

    “她啊，她闯荡江湖去了！”田奕随口回复道。

    也不算撒谎，毕竟秦寸心确实是去闯荡的，只是那地方比江湖险恶多了。

    “啊？”田馨宁愣住。

    “人各有志嘛！”田奕嘿嘿一笑。

    “啊？”田馨宁一脸怀疑地盯着田奕，“哥哥你是不是骗我啊？何大叔你也说闯荡江湖！”

    这次明明是实话，但人家根本不信！

    田奕挠挠头：

    “好吧，其实姐姐她……去寻你的赵姐姐去了！咱们不是有地方住了嘛，赵姐姐还在外流浪，她就想把赵姐姐找回来。”

    “哦！”田馨宁总算点头，“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你修到六境就回来了……”

    六境！田馨宁一时垮了脸。

    经过几天的修炼她早已知道修行的难度。那元气跟毛毛虫似的，一点一点往身体里爬，光是塞满都要好多天。

    修到六境岂不是还要更多天？

    “那我去修炼……”田馨宁放开田奕，低沉地返回静室继续修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