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时候又到了萧浔的生日，张思年照例带来一个小蛋糕，笑眯眯的祝萧浔生日快乐。

    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其他同学送的礼物，萧浔一一收下。

    衬着晚自习前的空挡，萧浔把能出学校的同学都拉出去吃了个晚饭。在住校的同学萧浔也没落下，晚上给他们送去了宵夜，大家很给面子，一声声“谢谢爸爸”叫得发自内心。

    但是要说最合萧浔心意的礼物，那还得是萧浔瞄上的那些次贷公司如约暴雷，让萧浔开心坏了。

    老萧同志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去米国的这两个月小小出手做空了这批公司，获得一份不错的收益。

    有所收益还是其次，关键是成功做空所获得的信心。

    不止如此，老萧和王立君还拉起了皮条。

    不是那种皮条，而是两人当起了CDS的二手贩子。

    因为要寻找合作伙伴，老萧和王立君不免要跟各个基金的人打交道，于是两人想到本·洛佩兹那些被银行额外发售的CDS。

    银行能卖，我们也能啊。

    不就是金融产品么，谁还不能提供订做服务了？

    几人一拍即合，本·洛佩兹再次在王立君所在的投行订做了一批信用到期违约。

    这次做空的就不止是MBS了，还有一批几人千挑万选筛出来的CDO。

    老萧和王立君订做完成后就化身为银行交易员，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找人推销。

    前前后后碰壁的次数当然不少，不少基金公司觉得这俩华国佬带领的团队是来搞笑的，客气的和他们说一句不需要，不客气的直接让他们回家去fuckthemselves。

    讲个笑话：华国人做空米国人。

    推销的过程也是一个筛选合作伙伴的过程，两人吃了冷脸也不在意，继续下一家。

    那些不买的自不必谈，可那些有意向购入的，都会是大客户。

    大空头，这三个字对野心家太有吸引力了。

    这帮野心家获利的时候，老萧和王立君还能拿到一笔不错的佣金提成。

    暑假前夕，得知萧浔又不参加补课的张思年闷闷不乐，小嘴都要撅上天了。

    “我会回来给你过生日的，我保证。”

    小趴菜的生日在7月尾巴，萧浔能赶回来。

    得到了萧浔的承诺，张思年才稍微开心起来，琢磨着怎么说服老张让自己在外面过生日。

    ......

    “一群嗜血的蚂蚁，被次贷所吸引。我面无表情，看市场的风景。

    这一次，泾渭开始分明，这一次，只有一件事好关心。

    当房市不再象征和平，我终于被提醒，市场上在觅食的是秃鹰。

    我用漂亮的押韵形容这被掠夺一空的行情。

    啊，乌云开始遮蔽，次贷不干净，华尔街，做空的回音，在漫天飞行。

    你买的，垃圾证券，在纯黑的环境凋零，乌鸦在树枝上诡异的很安静。

    ......”

    2006年7月2日，萧浔再次抵达他忠诚的领土纽约。

    老萧依然听不清楚萧浔的念叨，只觉得儿子吵闹。

    侄女儿说的会“写歌”，怎么一来纽约就写这个？老萧的评价是：不如恭喜发财。

    萧浔：......

    父子俩此行是去见一位名叫雷纳德·阿尔弗雷德·史密斯的基金管理人。

    这位仁兄在华尔街声名不显，经营着一家对冲基金，就叫史密斯基金。

    名字虽然烂大街，可规模却相当可观，前些年利用互联网泡沫大肆卖空获利，管理的资金规模一度超过四十亿刀乐儿，不过后来一直都没再有什么亮眼的表现。

    雷纳德·史密斯是主动找上老萧的，他听说华尔街最近有两个很活跃的华国人，到处推销做空房贷证券的CDS。

    这场面就有点稀奇了，真没见过。

    老萧对雷纳德的会面邀请也感到很惊喜，因为这个人是他和王立君的重点关注对象：基金资质足够好，团队足够强大，最关键的是热衷做空。

    “欢迎你萧，我对你可是充满了好奇。这就是你的儿子吗？”

    眼前的人带着热切的笑容，有一双灰色的眼睛，身上也是一套合身考究的灰色西服，搭着一条藏蓝色的领带。

    深眼窝高鼻梁，皮肤油润中带着一点红，很典型的米国白人形象。

    肚子虽然有些突出，可身形挺拔，那股子精英味儿根本盖不住。

    “很高兴认识你，史密斯先生。这是我的儿子，你可以叫他......”

    小萧吗？

    “叫我泰勒斯就好，你好史密斯先生。”萧浔适时开口。

    Tellus是地球女神的名字，萧浔随便拿来用了。

    “驾思雷纳德，普利斯。”雷纳德让人去倒了两杯咖啡，招呼着两人在办公室坐下，问道：“泰勒斯，你是在米国读书吗？哪所大学？”

    “我在华国读书，还在上高中。”

    “哦，是这样，欢迎来到米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一会儿我们应该去尝尝，怎么样，萧？还是说你们更愿意来份中餐？”

    老萧实在不想吃西餐的时候会自己做，倒是没那么怀念中餐：“你定就好，史密斯先生。”

    “驾思雷纳德，萧。”雷纳德再次强调。

    “OK，雷纳德。”

    “哈哈，这就对了！我保证，你们会喜欢那里的。那么，泰勒斯，你会来米国读大学吗？”

    萧浔摇摇头：“应该不会，我暂时没有留学的打算。”

    何美芝之前就和萧浔商量过出国读书的事情，萧浔没有半点兴趣。

    雷纳德笑容不断：“真是遗憾，我本来还打算给你写一封推荐信，那希望你这次的旅行玩的开心。所以，萧，原谅我的冒昧，你同样不在米国定居，对吗？”

    老萧点点头。

    “那我就更好奇了。萧，既然你不是米国公民，你应该和你的儿子一样，只会在米国停留一段时间。可你在华尔街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你似乎极有把握。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米国，这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老外还有点敏锐。

    老萧没什么反应，淡淡的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我看过你推销的CDS，不是那种走马观花的看，而是像看研究报告那样看。你们的CDS非常有针对性，一旦那些次贷公司暴雷，你们做空的证券会首当其冲。”

    雷纳德看起来胸有成竹：“可你不在华尔街工作，甚至你都不在米国定居。我不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有做空米国房地产的想法，也不想知道你是如何得到那些详实的数据，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拿着这些CDS一家一家的上门推销。”

    “我不相信你是为了那点可怜的提成和佣金，这样做的收益太低了，萧。”

    其实吧，那点可怜的提成和佣金，可能会很高。

    不过这种搞对冲基金的大佬，收益那是按亿刀乐儿这个级别计算的，搞提成撑死了也就是几千万。

    “是啊，收益确实太低了。”

    老萧赞同的笑着，这次，应该有收获了。

    “Damnright！那你是为什么呢？你知道吗？我想这个问题想了半个月。”

    雷纳德说着话站了起来，将眼镜摘下来丢在一旁，双手用力撑着办公桌。

    眼神锐利，一字一顿：“你在筛选合作伙伴！”

    萧浔都想给这个老登鼓掌了。

    很显然，这雷纳德用了不短的时间调查过老萧。

    这算是意外之喜，主动找上门来的基金管理人可比老萧自己凑上去的有诚意多了。

    “那里的黑毛和牛品质非常高，要一起去尝尝吗？”

    老萧站起身，握住雷纳德伸出的手。

    晚餐几人来到了TylerJosephSteakhouse，这家店就坐落在纽约金融区，味道还不错。

    “萧，我不是那种还沉浸在市场繁荣假象里的傻子。当年互联网泡沫的时候，我就发现硅谷周围的房价竟然还在逆势上涨。只不过我那时候太忙了，没空去细究。可我的经验告诉我，一样东西发展的越好，看起来越火热，风险可能就越大。”

    “你知道吗？我差不多一年半以前就带人做了大量调查，当时我的团队里有很多人都不明白我在做什么。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敢确认，冬天就要来了。可你在华国，你他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就一点都不了解华国的市场，我甚至不了解华国，我只知道你们有很长的历史和很多的人。”

    “我到处去寻找投资人，我告诉他们，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It’snowornever！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可是没有人信我，他们不相信我！这帮无可救药的蠢货。”

    “FUUUUCCCCK!”

    酒到浓时，雷纳德已是难以自控。他死死的抓着老萧的手，口中的话密的别人都插不上嘴。

    咋的中年男人只要喝多话就多呗？随便逮着谁都能侃天侃地。

    “拒绝我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质问我，他们说你怎么不拿自己的钱去干呢？是啊，我他妈可以用自己的钱来搞。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仓建起来！我卖掉了房子，卖掉了股票，卖掉我能卖的所有东西。我甚至恨不得卖掉我的屁眼——如果有人愿意出钱的话。”

    老萧被这老BK渴望的目光看的菊花一紧，赶紧抽出手，借口要去洗手间，溜了。

    萧浔看得笑出声来。

    “嘿，泰勒斯！你为什么不选择到这里来读大学呢？有我的推荐，一定没问题的，哥伦比亚大学非常不错。等你父亲完成这笔交易，你在这里可以轻松获得你想要的一切。对了，你知道你父亲这次是来做什么的吗？”

    “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当我知道有人在推销做空产品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意外，总有人会发现问题的。可当我得知你父亲才来米国没多久，说实话，我有点被吓到了。我那时在想，为什么一个华国人都能知道这样的事情？这一切已经那么明显了吗？我还有机会吗？”

    “可那些该死的投资人不断提醒我，没人觉得凛冬将至。泰勒斯，你明白那种矛盾的感觉吗？我开始觉得这个世界错乱了，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我错了吗？那我错在哪里？还好，还好我找到了你父亲。我敢向上帝发誓，我们会成功的，Wewillfuckingdoit！”

    这下看笑话的变成了老萧，抽了根烟回来的老萧看着萧浔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被雷纳德紧紧的搂着肩膀。

    萧浔实在没有什么应付酒醉男子的经验，这性别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雷纳德一手拉着萧浔，一手抬着酒杯，这指点江山的样子，像是明天就要入主白宫了。

    老萧看这老登已经明显酒多了，赶紧让他的助理把人带走。

    和雷纳德敲定合作，父子俩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样做空的目标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

    在餐厅里，雷纳德说的虽是醉话，却没有昏话。

    他是真的压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一方面是他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这次机会，另一方面是他这样做能给投资人多一点信心。

    把房子、股票等财产全部变现后，雷纳德筹集了大约3500万刀。

    之后他想尽办法，从投资人那边东抠一点，西抠一点，抠出来两千多万。

    这不到六千万刀的资金实在不够看，要知道他是搞对冲的，平时建仓哪里有这么困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听说了老萧和王立君。

    这时候想投资想疯了的雷纳德看谁都像是投资人，而在他观察下老萧的所有行为都像是一个在寻找合作伙伴的投资人。

    所以，这是一次美丽的巧合，一次默契的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