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吉的钱包被墨云一次吃得元气大伤，看看眼下没什么事了，郭吉就随口找了个理由回自己的房间了。

    等郭吉走到房间门口发现墨云还趴在自己背包上无动于衷，只得开口问道：“大爷，要不您也找个房间自己呆会儿？”

    “嘿，怎么着，不想看见我？”墨云懒得开口，大脑风暴。

    “话不能那么说不是吗？”郭吉被狠狠宰了一刀倒也是光棍了不少，不愿意想那么多了。

    “成，看在龙虾的面上。”墨云甩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郭吉眼皮不自觉地跳了跳。

    回房间后，郭吉一边打开了全舰的舱外影像，等着看到了个港口泊位上，拉雅买的那些东西和比拉姆安排的补给以什么样的方式装载在沙罗曼号上；一边让星稀给上级发了消息，问非常忐忑地问询能不能报销了墨云吃的大龙虾，即便不能全部报销也希望能报销一部分，意思就是多少给一点……

    上级一个字没回，可一如既往的豪气，给郭吉补了一千万。

    “暗部的经费那么多？可以不拿钱当钱的吗？”郭吉有些不能理解，嘟囔了一句。

    “这个应该是你的上级比较有钱吧，或者说还是小观你现在太穷了。”星稀自从有了齐天大圣作为载体后，明显活跃了不少。

    “管他的，他连齐天大圣这样的宝贝都能就这么送给我用，老实说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刚刚跟墨云分开的时候，他已经把他拿去研究的齐天大圣还回来了。”

    “研究完了吧，毕竟对掌控者来说，齐天大圣的用处并不大。如果齐天大圣用宇宙舰模式飞得有这个沙罗曼号快吗？”

    “嗯，根据沿途的恒星数量，和使用的燃料品级，大概可以比沙罗曼号的经济航速快二到四成。”

    “如果恒星数量比较多，使用的燃料也是最高级的话，速度是现在的宇宙舰极限速度了吧？”

    “是的，不过一般不会有理想状态的航线，也不会一直使用最高级的燃料加到最高速度行驶，太奢侈了。”

    “明白。”

    郭吉兜里有了粮，心里也就不慌了，气定神闲地看着沙罗曼号一点点地从修长变得臃肿。

    各种备用燃料舱，食物舱一个个地挂载在了沙罗曼号的外壳上，最后一个超大型的外挂舱整个驮在了沙罗曼号顶上，应该就是拉雅买的准备带回塔星的物资。

    果然，这个超大型外挂舱安装完毕后，沙罗曼号上就播放了广播，一切准备就绪，稍后出发。

    接沙罗曼号又进行了一次最终调试，确认备用货舱连接情况，全舰各个设备的运行情况，还模拟了颠簸，测试那个超大型货舱的稳定度。到底是军队出身，该做的测试一项都不少，非常到位。关键在于这些加装的外挂舱都是民用版本，尽管已经仿制得很不错了，跟原配的军用版还是有差距，必须要做好调试，才可以跑长途。

    沙罗曼小队的格言从他们刚开始军旅生涯就确定了，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变过，简简单单八个字：可以拼命，不能送命。

    全动力输出才勉强离开乙贸9742的沙罗曼号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比拉姆和他的队员一边留心观察着沙罗曼号的各项机体参数，一边从各个渠道搜索海姆因人的消息，可惜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有用的信息。基于目前的形势，比拉姆已经撒开大网让他们的小秘书盯着成百上千个跟自己和海姆因人有关的词条，希望一有动静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并进入战斗准备。

    拉雅在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这次回到塔星还能来得及看到一些相熟的人。

    乔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联系沃利，表示自己想要回永恒之蓝看看，希望沃利和自己族人能同意，又害怕沃利和自己的族人不同意，非常地纠结。

    墨云依旧感悟着沙罗曼号在太空中的移动方式，其实他也早就明白了，可是自己去尝试的时候，却又根本达不到这么快的速度。问了问自己的老上级，老上级回复这个只能靠自己感悟，说不清楚。

    相较于上面这些人，郭吉现在反而是显得最轻松的那个，静静地欣赏着宇宙风光，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远远的星系发出的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光。

    经过两千三百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沙罗曼号终于到达了丁文32082X附近。

    一路无事，预想之中海姆因人的疯狂复仇没有发生。

    或者说还没有发生。

    ……

    当预计到达时间来到倒数十分钟的时候，郭吉一行人就已经在大厅等待登陆了。

    “登陆倒计时五分钟，请选择登陆地点。”沙罗曼号发出了广播，大厅中间也弹出了一个塔星的三维模型投影。

    “这……我也不知道选哪里啊。”拉雅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这是当时我登陆的地方。”乔伊边说边标记了一个点。

    拉雅对乔伊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墨云看了一下，然后慢悠悠地说：“不用去那个点了，那个点附近的营地已经没有人了。”

    拉雅听完两眼含泪，说不出话来了。

    墨云顺手擦掉了乔伊的标记，再做了个标记：“去这儿吧，这是除了城市以外，人数最多的聚集地。”

    拉雅稍微缓了一下之后，颤巍巍地问墨云：“墨云，你知道除了城市以外，塔星现在还有多少人吗？”

    “不到两千万。”

    “本来我们有一亿人口的，就是说，我离开之后，八成的人都没挺住吗？”

    “其实你还没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差不多一半的人死亡了。”墨云的语气非常平静，不过不是机械式的冷冰冰，虽然听起来还是不舒服，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能是吧，毕竟和我一起的小伙伴们都比我要先离开，我是最后一个。”拉雅说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淡蓝色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了银白色的地面上，清晰可见。

    郭吉这时候觉得自己的情商太不够用，不知道是不是该安慰一下拉雅，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郭吉偷偷地给墨云发消息问：“现在塔星有几个城市，城市里还有多少人？”

    开启头脑风暴需要墨云主动，显然墨云还是喜欢头脑风暴：“还剩五个城市，每个城市差不多一百万人，相当长的时间以来，没有出现剧烈的变化，平常平稳。”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应该不会有人来统计这些数据才对。”

    “离得这么近，我已经可以感受到他们每个人的呼吸、心跳，甚至能解析他们每个细胞的状态。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差得远，学不会。”

    “我是想试试齐天大圣能不能模拟一下这样的能力。”郭吉跟墨云说出了心里话。

    “那你自己慢慢试，我可没有办法教给它。”

    “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来晚了。”郭吉感叹道。

    “一个星球的气象恶化，只需要非常短的时间，如果各类生物不能在短时间内适应，那么只能在巨变中消亡。如果文明层次不够，那么科学技术水平也就不够，生产力更是不够，这时候组织度够不够已经不重要了，智慧生物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和没有智慧的生物在一条起跑线上，没有什么优势。”

    “除了你们掌控者是吧。”

    “掌控者的诞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少在我之前都是如此。”

    “我不是很明白。”

    “你会明白的，我有一种感觉，危险越来越近了。”

    “塔星很危险吗？难道海姆因人就是跟塔星的星们联合了？”

    “你想象力挺丰富，不过我感觉危险不在塔星上，就在我们来塔星的路上。”

    “你是说他们明明有机会袭击我们，却故意把我们放进了塔星？那星们的嫌疑不是更大了吗？”

    “你会在你家里动手杀外人吗？尤其是你甚至不知道外人是什么底细。”墨云一贯以来都是在太空中参加战斗，其实也没有地面战斗的经验，毕竟掌控者们的战斗，小小的星球根本顶不住，也不符合战斗方的利益。本来就是为了某些资源某些目的才来打仗的，全打烂了的话，不就是白打了嘛。

    “逼急了那可说不准。”郭吉可是非常清楚，地球人矛盾最多，冲突最多的地方往往不是工作的地方就是生活的地方，也就是单位和家里。

    “你说得也有道理，可他们不知道咱们会来啊。海姆因人可是臭名昭著，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正经人可不敢招惹他们。”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塔星的星们不是什么好人，谁说得准呢？”

    “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这么疯狂，不然不好收场。”

    “这倒也是。”郭吉一想墨云和自己观察的层次不一样，知道的信息机密程度也不一样，墨云的判断也不会是毫无根据的，如果对方的消息真的那么灵通，那么不会不知道墨云的存在，而知道墨云的存在还要真的对墨云这样的一个掌控者动手的话，这背后肯定会有巨大的牵连。尤其是墨云的实力也不是开开玩笑的，对方要动手肯定要出动比墨云强大得多的存在，否则让墨云跑了的话，做的一切都等于无用功，而那么强大的存在真的会为了小小的塔星，小小的墨云，小小的自己，更加无所谓的海姆因人和沙罗曼小队的仇怨出手吗？利益链条根本拉不起来，不符合逻辑。

    “墨云，我能请你帮个忙吗？”拉雅突然想到了什么，眨巴着眼睛问墨云。

    “说来听听。”看墨云的样子就是打算帮忙了。

    “你把塔星上现在还有人的聚居点都标注出来吧，那些现在还有很多人的地方，可能并不是那么迫切地需要我这点物资，我想咱们先去最恶劣的地方给他们一些补给，或者把他们带到条件好一点的地方。”拉雅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好办法，我同意。”墨云随即标注出来了所有的聚居点和每个聚居点的人数，然后着重标注了五个点，指着那五个点说，“这几个点的人基本上已经撑不住了，我们要把他们接走。”

    墨云接着又把之前标注出来的一部分聚居点换了一种颜色：“这二十个聚居点合起来大概有五百万人，咱们等下过去给他们分一点食物，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剩下来的有两个大的聚居点，包括一开始咱们打算登陆的点和离得比较远的另外一个点，这两个点每个都差不多有两百万人，”墨云又把那两个大的聚居点换了个颜色，最后墨云看着沿着海岸线分布的整个一长条聚居线，“其实大多数人都在这条线上，差不多有一千万。”

    “这些聚居点都是有山有水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平原了，都是沙漠，生存条件不容乐观啊。”郭吉观察了一下，感叹了一下。

    “比拉姆舰长，我们做的标记您看到了吗？”郭吉对比拉姆的信任越多，尊重也就越多。

    “是的，我这里可以听到你们的谈话，接下来我们先去那五个着重标注的点接人，人数不是很多，我们可以分四次接完，你们赶快确定一下这些人接到哪里。”比拉姆的声音通过舰内广播发了出来。

    “就接到离那五个点最近的其他聚居点。”郭吉看了一下那五个很危险的点，其实离其他点都挺远的，很难得到其他聚居点的支援，撑不住也没好办法，他们根本不具备穿越茫茫沙漠的可能。

    “好的，格尔先生，那咱们就出发先去最近的那个点了。”比拉姆边说边调转了沙罗曼号的方向。

    郭吉发现沙罗曼号进了大气层后，速度断崖式的下跌，根本没有墨云快，飞到最近的那个聚居点两千多公里竟然需要五分钟，跟在太空中超过四百五十倍光速比起来也太奇怪了。在乙贸9742的时候，郭吉就发现了，可是一想那么大的贸易星可能存在限速之类的设定，再加上墨云一条龙虾打乱了郭吉的思路，一直憋到现在，实在是想不明白，就问墨云：“沙罗曼号的速度怎么在大气层内会衰减得这么厉害？”

    “啊，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墨云答非所问。

    “不想说你可以不说。”

    “不是我不想说，主要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看前面就要下去接人了。”墨云指了指立体投影上的坐标，果然沙罗曼号已经非常接近第一个选定的聚居点了。

    “那就别说了。”郭吉即将面对更多的塔星人，各种情绪都有，处于比较矛盾的状态。

    刚好有一大块平整的岩石，沙罗曼号降落非常平稳。

    塔们的营地就在这块岩石下，塔们在这块大石头底下背风的方向挖了一个地穴，入口很小，一看就已经很久没人出入了，再过一阵子恐怕沙子就会把洞口堵住了。

    确实如墨云所说，这个聚居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

    沙罗曼号的舱门这次没有完全打开，开了一扇小的，还做了个隔离，防止外面的风沙直接吹进来。

    乔伊陪着拉雅下去接人，拉雅直接从小小的洞口钻了进去，乔伊就在外面开挖，把洞口的沙子清理出来，方便里面的塔星人出来。

    乔伊的战甲修好后，功能完善了，直接扫描出了洞口原来的大小，再变化出了挖斗，三下五除二就把洞口挖了出来。

    等了一阵子之后，拉雅没有出来，塔星人们也没出来。

    郭吉就给拉雅发消息：“怎么了，是里面的人太虚弱了，走不出来了吗？”

    拉雅回复得很快：“不是的，他们不愿意离开，他们说不想去别的地方麻烦别人，占用别人的生存资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劝。”

    “你先别跟他们说别的，先让他们出来，看见了沙罗曼号，他们的想法就会改变了。”

    “噢，好的，我试试。”

    拉雅按照郭吉的意思一说，果然体力比较好的几个塔立刻就出来看情况了。

    看到加了外挂舱过百米长的沙罗曼号，这几个塔立刻又跑回了洞里，根本没心思注意洞口已经清理干净了。

    接着就是陆陆续续的塔们互相搀扶着就出来了，几乎没有行李，每个人也都只有一件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罩袍，比起拉雅来，这些塔星人的体型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都要小了不少，跟郭吉差不多。

    拉雅彻底地检查了一下地穴，确认没有人遗漏后最后一个走了出来。

    接着这群人在拉雅的指挥下登舰了，郭吉数了一下，二十二人，大厅都没塞满。可他们中有十三个人的身体已如同朽木一般，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候大厅里响起了广播：“健身区后面加装了医疗舱，有十个治疗位，不过按他们的体型估计可以进去二三十人，赶紧带他们过去接受一下治疗。”

    “太好了！谢谢！”拉雅听完开心地大声道谢。

    等极其虚弱的塔们送往医疗舱安顿好了之后，沙罗曼号起飞开往下一个聚居点。

    一路上拉雅和刚上舰的其中几个身体好一点的年轻人用塔星语聊天聊得很起劲。郭吉没开同声翻译，反正大概在说什么都能猜得到。墨云还是选择趴在郭吉的背包上，闭目养神，也可能在感应遥远的危险。乔伊配合着拉雅聊天，告诉塔们不用担心，这次的准备很充分，而且有联邦专员在，接下来就是改善塔们的生存环境，让他们放心。沙罗曼小队开着翻译听着塔们的聊天，这才知道，原来塔星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生活优越，一部分即将毁灭，也知道了郭吉的真实身份，同时也知道这回摊上大事了，比拉姆已经在动脑子想法子问郭吉加钱了。

    “哎，傻小子，他们的聊天内容可全让比拉姆知道了，你怎么不提醒他们一下？”墨云闲着无聊，跟郭吉玩玩头脑风暴。

    “到了这时候，知道就知道了，没什么关系了。”郭吉也明白墨云不是真的想问自己的想法，只是想随便聊聊。

    “嘿，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你看咱们也到了塔星这么久了，星们一点反应没有，就说明塔星的防御体系很差劲，基本上等于没有。你也一直在说塔星上没有发现危险，那事情就很明显了，如果要对付我，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就是这沙罗曼号，比拉姆他们愿不愿意都得接着，虽然可能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我的身份摆在这，他肯定会尽量留我在沙罗曼号上，这样可能对他还有点好处。真要是现在说这单生意不干了，他们就得全靠自己去面对隐藏在暗处的危险，这笔账他不会算吗？等他找我，好说好话那我就再加点钱呗。”

    “有长进嘛，思考问题全面起来了。”

    “马马虎虎吧，说起来也就是经验问题，再加上一个安全保障，之前我一想到这趟浑水那么深，我一点底都摸不到，小命一直攥在别人手里，我哪有心思一点点地分析问题。现在多少生命安全没什么大问题了，最大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心态自然就好了，看问题就全面一些了，做事情也就冷静下来了。”

    “能力不足就能力不足，说一大堆干什么。”

    “……大爷教训的是，是我的能力不匹配我接到的工作。”

    “嘿，看来你对上级的意见很大啊。”

    “没有没有，上级那么照顾我，不仅把齐天大圣拿来给我保命，还安排大爷你守在我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就算之前对上级有点不满，现在也没了，我享受这样的待遇担点风险也是应该的。”

    “不错，这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你小子才会开窍呢。”

    “还不是因为大爷你知道事儿不告诉我，我早一天知道，我就早一天开窍好吧。”

    “现在就赖上我了？我那随便猜猜的的想法能当真吗？万一将来你知道的真相跟我说的不一样，你还不挂我身上？我能招这麻烦吗？”

    “好好好，这件事情先放一放，我也没打算再逼着你说。我上级已经暗示我了，只要这次任务结束，他到时候会给我一个答案的，我也不差这一会儿。”

    “喔，那可太好了，恭喜恭喜，啊~”

    “不对，你这语气哪是恭喜我啊？”

    “行了，就这么着吧，又到点了，这回人数可比上次多多了。”

    “这附近都是悬崖峭壁啊，他们的营地在哪里？”

    “那个最大的山，山腹位置。”

    “这……沙罗曼号不好停啊。”

    “没事，有解决的办法，你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