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搜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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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星月手链(12)

    网约车进了老城区,停在昌隆路14号。

    这是一条商住两用街道,路两边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

    郭陈下了车,抬头看着显眼的蓝底白字竖式招牌---甲城第一调查社。

    这就是老张的窝了。

    第一?这得有多大的口气才敢把这两字放在招牌里。

    调查社的门面不大,推开门,里面有五十来平,墙上挂着几位大人物肖像画。

    最里面有一张红木班台,班台后面是书柜。

    房间的右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口有一棵发财树盆栽,发财树几乎是枯死了。

    左边的饮水机旁有一组真皮沙发,中间围着一张红木茶几,茶几上胡乱摆着几本书,手机,平板,烟头已满出来的烟灰缸....

    实木地板上铺着米白色的手工地毯,地毯上有零散的烟头,不知名的包装袋,零食残渣,饮料污渍....

    郭陈一向是爱干净的人,看着办公室内的狼藉,满眼的嫌弃。

    他叫了一声,“老张?”

    从二楼传来一声,“上来。”

    郭陈拾阶而上,远远地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脚臭味混着咖啡的香气,味道很上头。

    二楼空间和一楼差不多,

    靠南边的窗下是实木大班台。

    靠右边是沙发床,老张蜷缩在毛毯子下正呼呼大睡。

    左边的半边墙上挂着电子屏,电子屏下面是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两台台式和三台笔记本电脑。

    小秦穿着黑色卫衣,神情严肃的盯着屏幕,扭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郭陈,“我们把赵达海那晚的行车轨迹分析出来了。”

    这两天,他和老张几乎不眠不休,追踪了无数段监控。

    最终,把赵达海那晚的行车路线整理清楚。

    郭陈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走到屏幕前,惊讶地看着上面纵横交错的立体地形图,“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秦指着屏幕道,”王亮下车后,赵达海退出网约车软件。他的车子一直往南走,在三元路口失去踪迹。一小时二十七分后,在金山路发现车子的踪迹。然后车子一路开回通河路,再无外出。第二天六点五十分,车子出通河路,同时,在网约车平台上线。“

    郭陈听懂小秦这段话的意思了。

    赵达海在消失的一个多小时内处理了孙琳的尸体。

    郭陈在三元路和金山路两条路上逡巡。

    这两条路离得并不远,直线距离最多二十分钟车程。

    只要找到赵达海的停车点,就能找到孙琳。

    但是,两条路之间的地形复杂,有村子人家,有数条河,有拆迁小区,建筑工地,陵园....

    小秦一遍遍模拟赵达海的行车路线。

    郭陈想了想,灵光一闪,急切地问了一个让小秦以后笑了几年的问题,”赵达海车上应该有行车记录仪,里面的数据也查不到什么吗?“

    小秦放在屏幕上的手指微顿,下意识侧头看向郭陈,嘴角瞬间往下撇,又转过头继续放大地图查看。

    郭陈的眼光并不差,小秦赤-裸的嘲讽他看得清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在心里呸了一声。

    两人无声的在地图上寻找可能的抛尸点。

    郭陈偏向于某条河,赵达海在孙琳身上绑上重物,扔进河里。但是,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情况下想调动人力在一条条河里打捞,是不现实的。

    小秦偏向于工地,在工地上,只要用些手段,孙琳想重见天日,得等到机遇。

    郭陈心烦意乱,”赵达海和赵樱怎么说?“

    小秦退到桌子前,端起杯子抿了两口咖啡,”赵达海无论怎么问,他都不开口。若是再没有突破,明天一早,必须放了他。至于赵樱,一问三不知。”

    郭陈可以肯定凶手是赵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感觉真他妈的憋屈。

    他看着屏幕上实景图,一条条河,一条条下水道,一个又一个施工地....看得眼花缭乱,脑袋里胀胀地疼。

    他索性不看了,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桌上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最边上放着一叠资料袋。

    郭陈伸手摸过烟,点上,白色的烟雾缭绕。

    开始,郭陈想着事没在意。

    一支烟快抽完时,他猛地一愣,只见燃烧的白烟不是笔直往上飘的,而是像有风吹一样,拐了个弯经过资料袋,再自行散开。

    郭陈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指间的香烟,动作快过大脑,他伸手扯了一根头发在空气中试了试。

    屋中没有风。

    他立刻坐正,翻过资料袋,从里面拿出孙琳的卷宗。

    孙琳的资料他看了无数遍,很多东西都能背出来。

    他一手捏着烟,认真的,一条条翻看,想从中找出突破口。

    翻到关于赵达海赵樱的补充资料时,啪,很轻,微不可闻,燃烬的烟灰落在白纸黑字上。

    王桂芳!

    赵达海的母亲,赵樱的奶奶!

    郭陈头皮微微一炸,孙琳,你在那里吗?

    屋外的阳光已西斜,透过玻璃窗落在墙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影子像无限的黑洞,藏着人类触不可及的秘密。

    郭陈搓了把脸,压下心惊,冲着小秦高声问,“赵达海的母亲王桂芳葬在哪里?”

    小秦盯着郭陈,眸光转动,没有多问,拿过手机拔了一个电话出去。

    郭陈莫名的紧张起来,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

    几分钟后,小秦的手机响了。

    小秦看了一眼手机,立刻在电子屏幕上点开一个点。

    郭陈眼巴巴地望被放大的长福陵园,“是这里吗?”

    小秦点点头,“王桂芳的老公过世早,买的是双墓。”

    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性,值得一试。

    小秦走到沙发床前,对老张踢了两脚,“干活了。”

    老张十分警觉,立刻坐起来,环顾一圈,目光落在郭陈身上,“果然,福星到了就是不一样。怎么样,她在哪里?”

    三人开了两辆车,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到长福陵园门口时天色已晚。

    长福陵园建园早,附近是乡村,配套设施并不完善。

    单行道的小路上几乎没有监控。

    陵园只在大门口有个监控点,园内,没有。

    近几年土地超前开发,土地越来越贵,墓地价格同样上涨。

    长福陵园也在不断扩大,现已开发到第三期。

    小秦进区就联系了这里的负责人,了解三年前的情况。

    老张和郭陈找到王桂芳的坟墓。

    王桂芳的墓在第一期,这里的松树已长成,且每个墓地的面积也大。

    赵达海的父亲过世早,那时的墓地价也不贵,王桂芳夫妻的墓地面积挺大的。

    长度有三米多,宽有两米多。

    郭陈看着水泥封土,有些犯难。

    私开别人家的墓地是犯法的。

    但是,不私开,赵达海是不可能同意的。

    小秦过来时,天色已晚。

    手电的光柱落在王桂芳三个字上,小秦平静道,“三年前,王桂芳过世后,赵达海提前向园区申请开墓,准备在冬至把父母合葬。”

    “十二月十八号,零辰三点左右,有一位守园的人起夜,还真看到有两人相互扶持着从侧门进来。因为太早了,他想问问那两人干嘛的。他向那两人走过去,对方反应很快,从墓地中穿梭,很快消失了。当时那人吓坏了,还以为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没有再深究,毕竟这里没什么东西可被偷的。”

    三点的时间点正是赵达海消失的时间段内。

    小秦说完,手电在四周晃了一下,转身大步离开。

    郭陈急忙叫住他,“喂,你是可以用公家力量申请开墓的吧?”

    赵达海哪怕不同意,只要理由合理,警方有权开墓吧。

    小秦头也没回,消失在夜色中。

    郭陈一阵胸闷,他一直不喜欢小秦,极爱臭屁的男人。

    老张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出去,拍了拍郭陈的肩膀,“走,我们去吃饭。”

    郭陈还真不觉得饿,“老张,你刚才打的电话?”

    老张没回答,两人到值班室。

    从值夜班的人手里拿了两袋面,一人泡一碗,连吃面边闲聊。

    郭陈问值班人有没有见过-鬼!

    值班人好聊,说了些恐惧小故事。

    一个多小时后,老张手机响了。

    他示意郭陈,两人到大门口,门外停着两辆车,车门一开,下来六个健壮的男人。

    每个人手里提着工具。

    小型发电机,电钻电铲,铁锹....

    一看就知道想干嘛。

    几人回到王桂芳墓前,郭陈有些心虚,结果只是他们猜测,万一是误会,开别人家父母的坟,是大不敬。

    老张叫带头的男人很客气,“郑哥,开始吧。”

    几人没有忌讳,动电机嗡嗡作响,刺耳的电钻打破了亡人的宁静。

    老张和郭陈退到一边抽烟。

    郭陈闲得无聊,冲着老张道,“老张,这事万一让赵达海知道了,他可以告你的。”

    老张不以为意,冲着漆黑的夜空吐着烟圈,斩钉截铁道,“为了追寻的结果,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都得给我让路。”

    郭陈目光微微一颤,心里闪过一丝敬佩,老张这人,在寻人这方面,真的很执着。

    一个月来,郭陈亲眼见识证了老张数次违法。

    只为了一个真相,一个结果。

    老张又道,“如果她在,阿公阿婆已庇佑他子孙三年,够了。如果她不在,请他俩老人家出来只当出国旅游一趟,值的。”

    郭陈不由的轻声笑了笑。

    墓地的封土全是水泥,挖开需要时间。

    老张站得累了,索性回到园区值班室休息。

    郭陈静静立在黑暗中,指尖一点猩红悬浮在半空中,充斥着诡异。

    夜风带着丝丝寒意,落在脸上,有些黏糊感。

    忽然,郭陈猛地抬起头,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天上没有月亮,陵园里寥寥无几的路灯照不透黑暗。

    他清楚的听到窃窃私语声,声音由低转高,由模糊不清到清晰可闻。

    郭陈本能的环顾四周,四周全是一块块统一高度的墓碑。

    墓园四周的松树如同一个个卫士,又像一个个傀儡,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他甩了甩脑袋,揉了揉耳朵,想把声音赶出去。

    然而,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像是环绕在他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