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约定(9)
屋外狂风四起,震得窗户哗啦拉作响。
头顶上是隐雷滚滚。
屋内十来个人,二三十双眼睛不安的四下查看。
葛父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头发又白了一半。
这也有情可原,不管是谁家,遇到过世的人闹得家宅不宁,心里和身体的压力都是成倍的增加。
他为表谢意,忙着给屋内每个人塞红包。
只是,他的眼角和嘴角不时地抽动,有中风的前兆。
少年得了红包,立刻眉开眼笑,所有恐惧和烦恼全抛之脑后。
郭陈看着葛父递过来的红包,没有拒绝。
他靠在墙边坐着,点燃一支‘老甲城’,一口一口的吸着,让尼古丁促进多巴胺的释放,以此来缓解心底的压抑不安焦虑还有恐慌。
之前他见过多次‘鬼’,它们都没有攻击性,只是以一种人影的形态存在。
这一次为什么有了攻击性?
是觉得死得冤了?
哪一个枉死的人不冤!
郭陈抽完一根烟,胸中的烦闷不减反增,他想不明白自己经历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平行世界?
他胸口憋着的郁气在体内燥动不安,抬眼看着人模狗样的道长在和几个侃侃而谈。
他顿时找到了怒火的发泄口。
他冲着道长道,“道长贵姓?”
道长弹了弹大褂,自持清高,没有回答。
葛父殷勤地代为回来,“这位是封道长,师出龙虎山,是位了不起的大师,为无数人排忧解难。”
大家闻言纷纷说起龙虎山,国内有名的道教发祥地,名人辈出。
少年更是眉飞色舞,接口道,“大师,我知道龙虎山。张三丰就是在龙虎山上修行的,他和....”
郭陈撇了一眼少年,拿脚踢了一下少年的屁股。
少年被踹得踉跄一下,扭头看到是郭陈踹他的,他撇撇嘴没出声。
郭陈继续看着道长问,“封道长道法高深,我想请教一下,有没有一种术法让人的手臂变成腿的?”众人不明所以,郭陈为什么问这个,要问也是问如何捉鬼。
封道长稀疏的眉头微皱,丹凤眼里露出不高兴,“施主何出此问?”
郭陈漫不经心道,“刚才道长若是能把手臂变化成腿,跑得一定更快。”
事出时,姓封的但凡不是个骗子,都会借机留下施法驱鬼,以正名声。
他却跑了,跑得还挺快的。
封道长当然知道郭陈的意外之意,他脸不红耳不热,打了个佛手印,“施主此言差矣。贫道来之前就做了三重保障,刚才出门只是拿法器而已。”
郭陈自从刑满出来,性子一直阴郁不定,此时却嗤笑一声,“封道长拿到法器了吗?可知道今晚屋里是什么东西在闹事?鬼吗?有几个鬼?”
郭陈一口问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封道长。
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向封道长,既然希望他解答,又希望他说郭陈是在胡说八道。
世上怎么可能有鬼!
封道长在院中见到郭陈时,就知道郭陈是难缠的,没想到在这里等他。
他手拿罗盘,在屋内转悠着,心里盘算着如何应答,刚才屋里确实有东西,煞气极重。会是妖魔鬼怪中哪一种呢?
又相到郭陈的身份。
他清清嗓子,含糊道,“刚才屋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不止一个。”
郭陈追问,“有几个?请回答。”
众人目瞪口呆地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
怎么着,真的有鬼?
有些人下意识的往人多的地方靠近,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屋内的气温在下降。
封道长厌烦地瞪了郭陈一眼,他能答的已经答了,怎么这个坏小子不知道收敛呢。
郭陈不为所动的等着封道长回答。
其它人仗势人多,好奇心驱使,也望着封道长。
封道长苦不堪言,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甩了甩佛尘,晃了晃脑袋,“三个。”
郭陈立刻追问,“是哪三个?”
封道长目光沉沉地看着郭陈,“施主这么样,是因为能看到它们吗?”
郭陈轻轻抬眼,眸中如深井般,看不到底,幽幽森森,“是。我能看到,现在你身后就站着一个。”
此话一出。
胆子略小的人立刻远离封道长,只有几位胆大的站在原地没动。
少年尖叫一声,跑到郭陈身边窝着。
封道长心里也咯噔一下,得亏有多年的经历,强忍着逃离的冲动,“施主,不可打诳语。刚才作崇的冤魂已被贫道送走了。现在,屋子里是干净的。”
不知从何处漏了风进来,呜呜.....像是有人在呜咽。
让屋内的气氛蒙上诡异色彩。
郭陈直勾勾地盯着封道长身后,一字一字道,“是个女人,长黑发,有脸却没有五官。她的指甲很长,已经要伸到你的后脖颈。”
屋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有股透骨的寒意。
封道长头皮阵阵发麻,腿有些发软。但是,他不能输,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输了,以后别想在道上混。
他强装镇定道,“施主,贫道从十六岁上山,在山上修行了二十年....”
郭陈陡然站起来,紧张道,“小心,她要抓到你的脖子。”
封道长还想自我夸赞一番,见郭陈紧张的脸色都变了。
他再不怀疑,一个箭步往门口窜去。
其它人紧张地靠在一起,目光慌乱。
少年紧紧挨着郭陈,声音打着颤,“阿哥,真的有吗?”
郭陈没有回答,转身对葛父道,“叔,他就是个骗子,一分钱都不要给他。如果你要找高人,最好亲自去龙虎山请。”
葛父半茫然地看着郭陈,最近,因为葛浩的事,弄得心力憔悴。
他一时站不稳,身体晃了晃。
郭陈上前扶着他,“叔,让大家回去吧,这事明天再议。”
忽然,有人惊叫道,“你们听,有哭声?”
郭陈有些诧异,侧耳细听。
果然,狂风中隐隐夹杂着啼哭声,像是婴儿的哭声,一声又一声,十分凄厉。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有人打退堂鼓,“现在大家都没事,我们都回去吧。”
诡异的事太多,哪怕给再多钱,小命最要紧。
有人向门口走去。
葛父满目悲痛,脸色隐隐透着青,呼吸有些急。
他抹了一把脸,声音微哽,看着供桌上的遗像神色悲愤地责问,“葛浩,你到底在闹腾什么?!你从小学习好,不用我们操一点心。长大交了女朋友,我们也是顺你的意。你说要和欢欢分手,我们劝你,欢欢是个好孩子,让你不要辜负她。你不听,非要和她分手。好,我们满足你,我和你妈来做恶人,逼着欢欢和你分手。你说你喜欢张佳,我们劝过你,你和张佳的八字不合,你偏不听,非要结婚。现在人没了,你又在怪谁?你到底想我们怎么办?你是想....”
葛父说着,忽然伸手捂着胸口,喉咙里发出咯咯两声,一头栽倒在地。
郭陈大吃一惊,忙上前扶住葛父,“快,打120.”
葛父的脸色惨白,嘴角抽搐,像是中风了。
大家七手八脚上前心帮忙。
深更半夜,救护车过来得有一段时间。
有一人十分热心道,“我开车来的,要不,我们送叔过医院吧。”
有人附和,与其在这里等,不如送到最近的医院。
几人把葛父移出院子,送上车。
浓浓的黑去下,车子沿着小路渐行渐远。
其它人唉声叹气一番,结伴散去。
郭陈没走,他站在院子中间望着堂屋。
堂屋里明明灯火通明,却像蒙着一层纱一样。
天边的雷打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下一滴雨。
有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忽有一人从身后问,“你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
郭陈没有回头,“我以为你又逃跑了呢,封道长。”
封道长也不气,伸手从大褂里摸出一盒‘龙虎山’烟,抽了支出来递给郭陈。
郭陈没有拒绝,夹在手指间。
封道长单手拢住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的目光撇了一眼郭陈手背上的压痕,“我知道你能看到它们。说说,有几只鬼?”
郭陈有些意外,打量着封道长,“你怎么知道我能看到它们?”
封道长轻轻地吐着烟圈,云淡风轻道,“你是跨界间不是吗?”
郭陈呼吸微顿,瞳孔不自然的缩了一下。
他久久地凝视着封道长,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跨界者’?
这三个字他在网上的一只贴子里看到过。
世上真有的跨界者?跨哪个界?平行世界?
这个骗子是如何看出来的?
郭陈再开口,声音带着暗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