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照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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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团圆(结局)

    自从领证后,阮立君一下成了宠妻狂魔,该推的应酬都推了,没有非去不可的出差一律取消。他带着苏盈见了他几个要好的朋友故交,告诉他们自己已结婚成家的消息,尤其是刘海仁,阮立君带着苏盈专门单独请他吃饭,并替苏盈说明了借故胃病请长假的无奈之举。刘海仁一开始难以置信,转念又豁然开朗,戏笑自己真是后知后觉,其实两人的情意早有蛛丝马迹。

    平日里,阮立君一下班,就立马驱车回家,陪苏盈做饭,帮她打下手,甚至学着亲自上阵。天气好的时候,收拾完厨房,一定会陪着苏盈外出散步,苏盈洗澡的时候,他还在一旁守候,帮她披浴巾,帮她吹头发。堂堂一个处级干部,在单位发号施令雷厉风行的样子,回到家,却这般为着老婆鞍前马后的体贴模样,让苏盈每天都像掉在蜜罐子里似的,开心又知足。

    一个月后,他们搬进了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宽敞电梯房,房子虽然是二手房,房龄却才三年不到,很新,原房东装修得很好,但一直因为孩子上学远的问题没有住进来,相当于帮他们晾了两年的新房,顺便消解了装修的味道和潜在危害,让苏盈感觉如获至宝,称心如意。

    临产前最后两个月,苏盈的体重急剧攀升,从一个百斤不到的人,愣是增到了一百三十多斤。颜面和体形都大为走样,苏盈对着镜子时不时地撅嘴,也忍不住跟阮立君叨叨:“噢呜,我变得这么丑了……”

    “正常的呀,哪有孕妇貌美如花的!放心吧,等生完娃,你的绝世美貌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现在少看看……等我生完恢复了再看……”

    “那你以后七老八十了,岂不要我天天摸瞎?——放心吧,你美丽可爱的样子早已刻在了我的脑袋里,以后你再怎么变,都难以撼动它……”

    “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这么肉麻了?”

    “与生俱来……”

    “还学会了贫嘴!”

    身材笨重的苏盈,现在连拥抱都觉得困难,她只会拐着阮立君的胳膊,耍点小情绪。

    临产前一个月,苏盈连平躺都觉得困难,夜里睡不好,尿频,时不时要爬起来上厕所,腿脚肿胀得厉害,隔三岔五还要去医院检查,有时候监测胎儿的那个波动不过关,还要吸氧。

    苏盈的预产期在元宵后,所以春节的时候,她专门邀请老家父母和弟弟来南州过年,也算跟阮立君这个传说中的女婿正式见一面。当初苏盈跟父母说起阮立君时,有意隐瞒了他短婚丧偶的过去,免得她父母心里种下不必要的阴影。所以,当苏盈父母见到阮立君本人时,自是十二分满意,也对苏盈当前的舒适生活十分放心。当阮立君私下征询苏盈意见,问她是否要她妈妈留下陪她生产和坐月子时,苏盈为了让阮立君在家里自在些,就说不用了,已经提前请好了月嫂,加上婆婆也可以搭把手,完全可以应付。

    送走了苏盈父母和弟弟,春节的假期也结束了。阮立君开工返岗,一周后便申请了陪产假,寸步不离地陪着苏盈。他甚至比苏盈紧张,他陪着苏盈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就问医生能不能提前住院。医生说现在床位很紧张,只有阵痛了或者羊水破了才接收,还说生孩子没必要这么焦虑,凡是半小时车程内的,有迹象了再来都没问题。

    终于熬到预产期这一天,两个人严正以待,可一天下来,毫无阵痛的迹象。苏盈有些发急,晚饭后下楼刻意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回家站着看电视,八点多钟的时候,肚子突然猛地一阵一阵收缩,又感觉像石头一样堵着发紧,随之下体就感觉湿漉漉的有液体流出,不停地留。苏盈一动不敢动,嘴里却大喊阮立君:“快,快,宫缩了……羊水可能破了……”

    阮立君一下方寸大乱,跑去里面找苏盈早已准备好的待产包,又到处找手机,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挪动苏盈,他找到手机,只好立马拨120救护车。不一会儿,只听得救护车声势浩大地开进了小区,然后电梯里上来几个人,抬着担架。苏盈因为慌乱和紧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抬上救护车的,阮立君连鞋子都忘了换,就拖着居家鞋紧抓了待产包跟着上了救护车。

    倒是苏盈开始冷静下来,她提醒阮立君赶紧打电话通知他父母,让他们也赶紧来医院。下了救护车的苏盈被一群人推了进去,只听到阮立君被人喊着家属过来缴费登记……

    一系列的检查过后,苏盈被推进一个房间,里面已经有三个产妇躺在那里待产。每个床边都放置着一台胎儿监测器,随时跟踪情况。苏盈被脱光了衣服,还被刮净了下体的体毛。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子,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暖气不足,苏盈只感到一阵阵发冷。一个医生进来,伸手就来查看她宫口的情况,起身就对一旁的助手说:“这位羊水都有些浑浊了,宫口才开了两指,得赶紧安排剖腹产。”

    苏盈听了极度紧张,又不敢乱问,就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处理。过了一会儿,助理详细问了她的姓名之类的信息,拿着什么东西出去了,只听得她又喊着家属过来签字之类的话。苏盈也顾不得外面的情况,只是干着急,心里怨怼着医生这么拖拉耽误时间,生怕胎儿有什么不测。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被推进了手术室,被打了麻药,但大脑始终万分清醒,头顶的反光镜也看得历历在目,当医生在她肚子上划标记的时候,她紧紧闭起了眼睛,再也不敢看下去。因为紧张,且因为麻药的作用对疼痛失去了知觉,她纯靠一种声响在感知手术的进展。两位医生竟然毫不在意地边聊天边操作,颇有点闲庭信步的样子,真让苏盈感到诧异,生孩子这样一件对母亲来说人命关天的大事要事,在这些司空见惯的医生眼里,简直信手拈来,跟过家家似的。

    随着一连串挤压什么东西的声音,一个并不响亮的婴儿的哭声出现了,其中一位医生对苏盈开腔说了句:“喏,妈妈看一下儿子吧!”

    苏盈赶紧睁开眼,只见一团湿漉漉脏兮兮的东西被医生托在手上,才一晃眼的工夫就被递给了另外一位去清洗,好像还说称重、注射第一针疫苗什么的。

    苏盈继续留在手术室,医生为她缝合刀口。等她被推出手术室,阮立君第一时间跑过来,扶着推车的钢管栏杆问她:“还好吗?”

    “还好。——孩子呢?”

    这时阮立君母亲走了过来,掩饰不住的笑意,说:“放心吧,你爸爸先跟上去了。“

    这一天产科病房全满,苏盈又是临时生产,先只能被安置在病房外的过道上。孩子也被包裹成一个襁褓,放在了她的身边,据医生的说法是让它充分感受安全感。此时的苏盈还没从刚才的紧张和兴奋中回过神来,看着这个小小皱皱的脸蛋,安静地沉睡着,有种说不出来的一样的感觉。也许,她体内的母性,正在被这样一点一点唤醒。

    过道人来人往,异常嘈杂,阮立君却不停地走来走去,还走到尽头僻静处打电话。半个多小时后,几个护士就过来推苏盈的床,她被转移进了一间独立的产妇套房。关上门的那一刻,世界感觉整个地安静下来。

    不料被抬动换床的时候,苏盈的镇痛泵掉了,又不能重新按上,苏盈的刀口痛一阵一阵地袭击上来,简直要痛晕过去,一边还挂着点滴,浑身难受,但苏盈还是忍着不喊一声,她还让阮立君先送公婆回家,让他们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这边都有护士在,明天一早月嫂就会过来,让他们放心。

    “你好好休息,不要管这些……我让他们打车回去,我怎么能离开呢……再说,我哪来的车?“

    苏盈转念一想,忍不住笑起来。刚咧开嘴,眉头就皱了起来,伤口被牵扯着,根本没法笑。

    “喂,你看这个小家伙,睡得这么香。——他不用吃东西吗?什么时候吃啊……“

    “我问过护士了,等会她们会来喂的,说什么还要给你开奶……“

    苏盈又想笑,又及时憋住了。

    “儿子出生时间你有没有记啊?“

    “记了,医院也会精确记录的,到时候出生证明上都有。“

    “现在几点了?很晚了吧……你抓紧睡一下,等会时常要被叫醒的……“

    “12点半了。——我不困,到现在还有些激动,感觉睡不着,嘿嘿。”

    阮立君半蹲在苏盈床边,一会慈爱地看着孩子,一会又跟苏盈相视一笑。

    苏盈让他搬个凳子过来好好坐着,这样多累。阮立君听话地去搬了把椅子靠在苏盈床头,刚坐下,不知怎地就侧过身来,握起苏盈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动情地看着苏盈的眼睛,说:“苏盈,谢谢你……”

    “谢什么……这不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嘛……”

    “从此,我们一家三口了……”阮立君仍旧握着苏盈的手,轻轻摩挲自己的脸。

    “嗯,铁三角。“苏盈微微一笑,又说:”他还没名字呢——我们要好好给他取一个!“

    “你文字功底厚,重任交给你……“阮立君故意试探她。

    “什么呀,你是父亲,一家之长!再说,你书香人家,还是高考状元呢……“苏盈反过来打趣他。

    “等你身体恢复些,我们一起讨论,一起定夺。——先给他取个小名吧!“

    “喊他‘南南’吧——是我从南州到济南、你从济南回南州,两次的奔赴,才有了他……“苏盈说起来仍旧带着一丝甜蜜和羞涩。

    “妙!——不愧是我美丽又聪慧的苏盈!“阮立君趴过来在苏盈脸上重重地奖赏了一番,回头又对孩子自言自语道:”南南,我和你妈一定会好好爱你,陪你长大……“

    在阮立君无限温柔的脸上,苏盈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分量,也彷佛一览无余地看到了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