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一家深夜营业的咖啡馆里，咖啡的香气在空中流淌。

    宽敞的空间里，几张桌子孤零零地散落着，它们被精心地打磨过，表面光滑，泛着微黄。

    只有门口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对似乎不舍分别的情侣，在静谧恬淡的环境中低声细语，耳鬓厮磨。

    不多时，咖啡馆门口出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高大身影，轻车熟路跨入店内，径自越过了那对情侣，继续往里走，直到在一个被墙帘遮蔽的包厢门口停下。

    墙帘被缓缓拉开，露出了里面一个身姿窈窕的身影。

    隔着老远瞥见包厢内的那道身影，门口的情侣对视一眼，脸色变得红润。

    他们没想到这么晚了，如此安静的咖啡馆内除了他们竟然一直还有别人。

    男人率先反应了过来，站起了身。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考虑。”

    “我向你保证，一周之内，我肯定跟她离婚。”

    “好，我等你，老公。”

    男人离去后，女人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了摩托车的声响，她很快被男朋友接走。

    这一切，其实跟包厢里的男女无关。

    事实上，带着口罩的高大中年男子走进包厢后，第一时间便关上了门。

    而相比起包厢外面的你侬我侬，包厢内的气氛从一开始便有些剑拔弩张，至少很不友好。

    “如果不是上面下了令，我真的很想将你这邪神走狗留在这里。”中年男人如是说。

    对面，身姿窈窕，带着一个血红色面具的女人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只是从面具后的眼神来看，却是一片冷漠。

    “就凭你？”

    说着，也不见女人如何动作，包厢里暖光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墙壁上出现了一颗颗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眼里满是疯狂与绝望。

    也就眨眼的功夫，男人的脸和手臂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每道裂纹都在甬动，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中年男人恼怒地望着对面的女子，同样没有动作，浑身却升腾起血雾，仿佛燃烧成为了火焰。

    血气火焰中，他皮肤上的裂纹开始愈合。

    “对呀，我就是有病，怎样。”

    “说我们是邪神走狗？”

    “序列尽头是唯一，余者皆打为凡俗，除了那个唯一，你们其他人也不过是序列的炮灰。”

    对于血气火焰的灼烧，窈窕女子仍旧咯咯直笑，说着刻薄的话，但周围墙壁上的猩红眼珠却在一颗接着一颗增加。

    同时，她的掌心竟然还探出了一根根长着狭长眼睛的触手，如蛇一般高高昂起，仿佛万剑穿心般，锋锐的尖端全部朝着中年男子的心脏刺去。

    那一颗颗狭长的眼睛竟然还流淌着晶莹的液体，顺着触手不断流淌，一滴滴掉落在地上，便将大理石的地面烧出了一个一个的大洞，地面快速凹陷，呛人的气味弥漫整个包厢。

    中年男子慌忙躲开，眼角抽了抽，主动收敛了血气火焰，咬牙道：“好了，说正事！”

    “怂包。”窈窕女子轻哼一声，周围的猩红眼珠霎时消失，高高昂起的触手也尽皆回缩，双手饶有兴致地托着腮，任谁都无法想象，刚才那些恐怖的触手就是从这嫩滑的小手里刺出来的。

    “要不是人家今晚心情很好，就是冒着血祭出问题的风险，也要让你这炮灰躺着出去。”

    中年男子眼角再度抽了抽，强忍着内心的不爽，不想再招惹这个疯子，脑残！

    他心里在叫苦，确实没想到，血薇这个疯婆娘除了自己是长老级的，竟然还收服了一个同级别的污染物！

    这样一来，真打起来，他还真没把握能赢。

    “懒得跟你废话。”他吐了一口浊气，开口道，“上面的确让我配合你们这次血祭，但我需要知道，血祭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做你该做的事就行。”血薇丝毫不给面子。

    中年男子几乎要将牙咬碎了：“短短两个月，海城的失踪人口高达八万了！你们到底要干嘛，这可是八万条人命，你们的心可真狠！”

    “狠吗？”血薇冷笑，“不是彼此彼此吗？”

    说着，她伸出手，递过去一张纸条，“三天后血祭，四个血祭地的位置在这里，海城的那些民间序列者，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征召？”

    “呵，都说我们这些邪神后裔冷血残暴，我看你们官方的序列者也是不遑多让呢。”

    “那些民间序列者要惨咯～”

    中年男人接过纸条，眼里闪过一抹犹豫，很快又坚定起来，“他们只想享受力量带来的红利，却拒不肩负责任与义务，与蛀虫何异？”

    “不强行征召，不给他们来点狠的，如何能挑起对立，而没有对立和流血，双方其乐融融，我们这一派如何壮大，我们的声音又怎会变得响亮，那些保守的老顽固们又怎会让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和平年代其乐融融那一套。”

    说着，他眼里渐渐带上了一丝狂热，“乱世当用重典，只要官方收编所有序列者的这个结果是对的，过程有些瑕疵，又有何妨？”

    “啪啪啪。”

    对面，血薇忍不住鼓起了掌，“说的好，我个人是支持你们鹰派的哟，请继续努力！”

    她饶有兴致道，“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谁在利用谁，没有你们的配合，我们该血祭还是会血祭，可若是没有我们血祭，想在鸽派占据大势的官方里面发起一场强行征召民间序列者的行动……”

    “你们这些躲在暗地里的鹰派，目前恐怕还真没这个排面。”

    “行了，你们也别得了便宜卖乖，若是没有我这个海城负责人睁只眼闭只眼，八万人两个月？两年都不可能！”中年男人冷哼道。

    “那你也别说得你们鹰派伟大得好似以身饲虎一样，你们将要牺牲的是人家民间序列者们的性命，说到底，这不过是你们的将计就计。”

    血薇讥讽道，“知道没法儿阻止我们血祭，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损失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的贱人了。”

    “放肆！”中年男人眼里直欲喷火，可惜对面的血薇丝毫不惧，甚至翘起了二郎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就放肆了，怎么滴。”

    中年男人紧紧捏着拳头，最终还是偃旗息鼓，直接起身：“我不想跟你这疯婆娘废话，就这么着，走了。”

    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我警告你。”

    “届时，民间序列者尽管处置，你们最好遵守约定，别动官方的人，尤其一个带着猫面具的女孩。”

    “她叫李西西，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李朝京的女儿。”

    “李朝京，那个半废的王？”血薇微微一愣，再次露出讥讽的笑容，“所以，你这到底是在警告我呢，还是在提醒我呢？”

    “随你怎么想，好自为之。”

    中年男人不再驻足，大步离去。

    原地，血薇脸上的讥讽之色愈发浓郁。

    鹰派这次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石数鸟，神殿都快要成为他们党同伐异的尖刀了。

    可是你们也不想想，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