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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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篇:暴力

    达尔文说:人由动物进化而来。无数的先贤和社会学家为了种族的延续,不断通过道德与法律去约束和规范人的社会性,从而逐渐将代表原始动物性的极端利己主义压制起来。善与恶,其实是一种群体共识,善就是对大众有益,而恶就是损害了别人的利益。个人行为的善恶,往往只作用于少数群体,但其背后对整体秩序和意识层面的影响是巨大的。因为有人扶老人被讹诈了,人们就越来越不敢去扶真正摔倒的老人了。细思极恐。

    大多数人是有群体意识和道德观念的,并不想明目张胆地做恶人,尤其在做并不光彩的事情时,总会替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出发点,以抚慰内心的不安和实现逻辑自洽。做坏事之前找到理由,自然能“师出有名,理直气壮”一些;做完坏事之后找到借口,那也能得到心理安慰。在找“平哥”报仇之前,大伙儿群情激奋,义气冲霄,事后却是一种:犹如“嫖娼”高潮退去,短暂的空洞与懊悔;之所以说是短暂的,或许下次去之前你又兴致勃勃了。皮阳秋他们在事前找到了借口:他先打了我们的人;在事后也找到了理由:这家人根子上就坏透了,还是个“大烟客”。但事实上,并没有人因此而觉得自己真成了行侠仗义的英雄,也更不可能有人感谢他们。所以,“平哥”事件之后,最初几天还有人沾沾自喜津津乐道,渐渐就避而不谈沉寂了,连最刺头的都打算好好念几天书。

    然而,天下间的事情大抵总会与个人的意愿相左,如同欧·亨利小说《警察与赞美诗》里的流浪汉苏比。5班的刺头们想要好好读书了,新上任的班主任郑老师(代化学课)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在班会上振臂高呼,他带着学校赋予的权利与使命,要好好杀杀5班的歪风邪气,要惩治班上的害群之马。

    首先,班上凡是参与打架的学生,在教室后面罚站一个学期。后来大概觉得站在教室后面实在有碍瞻观,也影响老师上课的心情,干脆打发到教室外面去站着了。期间,也有别的老师觉得不让学生听课不太妥当,上课的时候把他们喊了进来,其中就包括曾经的班主任英语老师。到后来,就渐渐变成了每次上化学课时,教室外面靠墙位置总是站着一群被罚的学生,蔚为奇观。

    郑老师的第二项举措是“匿名检举”。让班上的女生检举男生,无论是在校内抽烟打架的,还是在校外惹是生非的,都在检举范围内。后来甚至演变成了:上课说话的、作业没完成的、打扫卫生偷懒跑了的......都受到了“站教室外面去”的惩罚。

    而真正强硬的则是“以暴制暴”,扇耳光是他的拿手好戏。一次刚刚上课,课代表正在发作业本,大伙儿还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平时挺老实的孩子就倒了霉,被他叫到讲台前,一个响亮的耳光让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他嘴里呵斥着,一个耳光一个耳光不紧不慢地扇了过去,那孩子一边退,他一边前进,一步一步直到挨打的靠在了教室后面的墙壁上。“啪!啪!啪!......”的声音至今回响在皮阳秋的耳边,事后问那个默不作声的家伙到底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就一个劲的哭,不说话......

    轰轰烈烈的“整风运动”中,皮阳秋终究未能幸免。某次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纷纷从走廊往教室里跑,在奔跑的过程中,似乎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一时也没在意,跑到座位上坐下了。满脸怒容的郑老师站到了皮阳秋座位前,一个耳光就朝他扇了过来。幸好这厮反应比较迅疾(这跟平时几个人经常到小河边练习摔跤和打架技巧不无关系),伸手挡了下,这下彻底激怒了郑老师,将手里的教材、粉笔盒什么的一股脑儿,朝他劈头盖脸砸了过去。皮阳秋愤怒地站了起来:“你干啥,凭啥打我!”周围的学生一时也鼓噪起来,坐在教室后面的老三几个也都站了起来。郑老师顿时有点泄气:“我在后面叫了你好几声,你装作没听见?”“我没听见!况且我也听不出是谁在叫我!”......

    后面几节化学课,皮阳秋也站到了教室外。

    附:暴力

    爱迪生的耳朵聋了半边,

    是善意的拉住耳朵,

    救了一个天才,

    还是愤怒的耳光,

    伤害了醉心实验的少年?

    他用2000多项发明,

    捍卫了尊严。

    然而这世间,

    哪有那么多的天才?

    面对刚刚懂得,

    什么叫自尊的少年。

    是善意的双手,

    还是愤怒的列车员?

    多数人,一生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