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戟带着叶冰澜是掌灯时分到的刑部，刑部大门外站着刑部尚书晏崇和大太监庞忠，镇南侯按叶冰澜的意思将叶文成要见她的事情禀报给了宣德帝，帝王听了沉吟很久，民间说虎毒不食子，但没想到叶文成除了与明珠的龌龊，竟然明知女儿身中剧毒，却隐匿毒方，竟还以此要挟镇南侯府，实在是令人发指，特派了晏崇和庞忠在旁监视。

    今夜叶冰澜穿着是绣着海棠花的粉白色小襦裙，夜间霜露重宇文戟特意为她披了一件由孔雀金线织成的雀金裘的斗篷。出门之前欧府医将安神药给她服了，还用瓷瓶装了两丸护心丹交在宇文戟手上，一再强调若是孩子脸色泛白一定要立刻服下。

    镇南侯宇文戟抱她下车时，晏崇和庞忠看着小粉团子眼睛都直了，除夕宫宴后都没见到过这孩子，如今小粉团子被镇南侯府养的更加水灵了，一身华贵，灵动的眼睛在夜晚如天上星河璀璨。在镇南侯怀里乖巧软糯，朝着晏崇和庞忠笑着，晏崇和庞忠竟然伸手想去抱她，宇文戟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两人这才悻悻撤回手。

    晏崇引着祖孙俩进了天牢，在叶文成的牢房前站定。叶文成站在牢里，看着宇文戟怀里的叶冰澜，轻声说：“既然晏大人来了，还请晏大人行个方便，将门打开让我父女相见。”晏崇见镇南侯未反对，便叫人开了牢门。

    “澜儿，到爹爹这来”叶文成招呼着。

    叶冰澜摇了一下手腕上的银铃，向宇文戟点了点头，宇文戟才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对着叶文成说：“别动什么歪心思，小心你的狗命。”

    叶文成自嘲地笑了：“真是镇南侯的口吻，宇文戟你可知就是你宇文家高高在上的姿态害死的宇文嫣？高门贵女，在我叶家要孝敬乡下泥腿子的婆婆，要取悦贪得无厌的小姑子，要伺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

    镇南侯听着他的话，目眦欲裂，狠狠地瞪着他。晏崇和庞忠听着也是心里恨的不行。

    叶冰澜轻摇了手铃，叶文成寻声看过来，对着她说：“这倒是个办法，到底是一品武侯百年世家，挺会想办法的。行了，见礼吧。”晏崇和庞忠当场炸毛，这样的小粉团子不该捧在手心里吗？在刑部天牢这样的腌臜地方给你磕头行礼？

    镇南侯出声道：“你配吗？”

    叶文成不为所动，仍旧对着叶冰澜说：“怎么？吃了几天镇南侯府的饭，喝了几天镇南侯府的水，你也跟着高贵起来了，叶冰澜你别做梦了，你就是个哑巴，还是我叶文成这个泥腿子的种，从你一出生就被喂了毒，就因为你娘她太聪明，随我看了几眼户部的账目就看出了户部国库早被人做了假账，当时宇文戟还未出征，不能动她，动你吧，你要是死了，她也就没精力盯着户部假账了。”

    “可是，小畜生”叶文成摸着叶冰澜的脸继续说道，“下毒的人竟然没想到，你没死，西域火毒啊，愣是没毒死你，真是命大。你那个娘慢慢发现了一些线索，追到了给你下毒的人，她还想通知宇文戟，哈哈哈哈，她还以为这天下河晏海清，其实早就是魑魅当道，哪个不是口蜜腹剑、明推暗就，谁又不是拍马溜须，笑里藏刀。哈哈哈哈！”

    叶文成止住笑突然厉声道：“宇文戟你真以为你在南境打了三年，是打南楚吗？哈哈哈哈，你打的是自己。南楚的实力你宇文父子不知道吗？”叶文成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这三年想必你打的最不容易，身负重伤回皇都却见到的是宇文嫣的尸体，我知你恨我，但今天我告诉你，你恨错了人，南楚打仗的银子就是从户部出去的，呵呵呵。”

    晏崇和庞忠瞬间石化，这，这，他们听见了什么啊！

    “你也该恨我，我眼瞅着她被剧毒折磨致死，她那几个婢女还活着吗？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终究是没忍心。她那么尊贵，那么美好”摸着叶冰澜裙子上的海棠花，“对，海棠，回门那天她就是站在侯府的海棠树下，纷飞的海棠花瓣落在她的发丝上，满身都是海棠香气。我当时就想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宛若仙女的人怎么可能被我这样阴沟里过活的人消受。”叶文成的脸上淌下了泪。

    “你给我闭嘴！”宇文戟气到发抖道。

    “今夜谁也阻止不了我了，呵呵呵”叶文成尖利的近乎疯狂的笑道，“叶冰澜，你就是地府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我都谈妥了，毒死你她就可以带着你的尸骨回南境，至少她还能留一条命。你却将你没吃完的奶酪子分给了她，同样的毒，你又没死，可她死了。”叶文成两眼腥红，两只手死死地掐着叶冰澜的肩膀。

    在场的人无疑震惊到了极致，每个人就看着叶文成快将孩子捏碎却都忘记了去拽开。

    叶冰澜任由叶文成捏着，她的心在流血，此刻她还能站在这，分不清是仅存的意志力还是欧仲怀的药。

    “所以，金銮殿上我没争，你既是地狱来的鬼，又选了宇文家，好，那就继续去索命吧，就让宇文阔父子去阴曹地府陪嫣儿吧，在阴曹地府里继续宠她，她就不会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了。可是，我真的很恨你，恨你一步一步引她去死。”

    叶文成伸手将已经惨白到透明的叶冰澜脸上的泪擦去，留着泪温声说：“澜儿，你娘她在临死的最后一刻想的都是你，你去地府陪她，可好？”

    叶冰澜毫无生气地站着，其实她已经无力了，她完全是被叶文成提着的，在叶文成说她是厉鬼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她确实是异世孤魂，怪不得她会两世为人，怪不得她回对宇文嫣那般心疼，她确实是鬼，叶文成说的都对。

    叶冰澜空洞的眼神里，再无璀璨，对着叶文成张了下嘴，无声地说：“好！”

    叶文成手上用力掐在她的脖子上，轻声说：“乖孩子，到了地下见到她记得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