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有的一切
该出发了。
食物已经准备充足,用于交易的大理石雕像也已雕刻完毕。
迎着清晨的微光,秋叶推开门与墨白一行朝山谷北面走去。
此时的两人依旧凑不出一条完整的衣服,唯一的衣物便是墨白身上穿的那件皱巴巴的衬衫了。
出于安全考虑秋叶并未让马文狩猎中体型以上的猎物,它只会在午夜在那些小型啮齿动物睡着时,伸出它用来建造的长机械臂将这些小动物一一揪出洞穴。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秋叶得到了一堆细碎的皮革,一堆即使缝制成杂皮,也织不出一件新的衬衫的普通皮革。
一路向北,沿着山的脉络来到山的尽头,秋叶回过头,看向自己居住的那片几乎没有z轴的平原,他又看看前方崎岖的地形。
“超凡智能的力量还真是伟大。”
“秋叶你在说什么呀?”
看着眼前迷糊的狐娘,秋叶觉得很是奇怪,这只臭狐狸怎么说也跟自己生活了有两三天了,怎么还没发现这片山谷秘密?这也太迟钝了吧。
于是他提醒道:“你不觉得这片山谷有些过于平坦了吗?”
狐娘喘着气,来回的扫视着两端,似乎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那马文建造木墙、单人床的时候呢,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很奇怪吗?”
秋叶一脸震惊,即使你是常年在飞船上生活的主宰候选妃也说不出这话吧。
纯用原木制造的木单人床,那凭空变出的绵质被子不是铁一样的事实吗?
但他心中仍存有一丝侥幸,他不愿意接受那个早已被验证了的事实,秋叶立刻指挥马文现场建造一堵木墙,但马文只是来回滚动,不时发出‘哔卟’,表示没有合适的材料。
“你看,马文在这儿就建造不出木墙了。”
他又让马文在两侧做重复对照实验,几乎是以祈求的目光,秋叶希望她能察觉出什么来,哪怕一丝也好。
但,狐娘却依旧是摸着脑袋,半懂不懂的模样。
“好像有一点吧,大概……”
现在秋叶不得不认同他脑中的那个存在已久的理论了。
即,穿越者恰好穿越进自己相识的世界这一事件自然发生的概率为零。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自己之前所在的世界又不是某本封面上大写着‘不要恐慌’的指南,又哪有什么非概率驱动飞船?
如今只有一条合理的解释了。
游戏内人物是无法发现游戏的异常的。
即使游戏出bug了,造成贴图消失,人物凭空蒸发了,游戏内的NPC们也不会有任何异常,他们只是一堆预设好的程序,并不会拥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想到这,心潮汹涌的秋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明白帝国老登与其他势力为什么不来占领这片山谷,为什么那片该死的碎片说它一直在等自己了。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有人剥离了他的意识,将他投放到了这颗该死的星球。
“咳咳。”长久的狂笑刺激到了原躯因长期劳累而变得脆弱的肺部,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痛苦。
可他仍在笑,狂放的笑声逐渐转为凄厉,凄厉得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命运。
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他仍在笑,像是得了失心疯般。
没有意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堆数据,自己所在的世界也不过是一堆由零和一堆砌的虚幻,自己如今能意识到也仅仅是对方想让自己意识到,如果自己的存在无法为对方提供更多的价值了,那么他便会被毁灭——对方不可能白白浪费计算机的算力来模拟一个废品的灵魂。
自己的生与死,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掌握在那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手中。
他发狂似的笑着。
直至墨白轻拍他的背,将他从疯狂的悬崖峭壁中拉扯回来。
“秋叶你怎么了?”见秋叶止不住的狂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的墨白担心的用尾巴蹭了蹭他青筋暴起的手。
秋叶瞅了一眼担忧、无知模样的墨白,他抬起手,摸了摸墨白低垂的狐耳,将其捋直。又咳嗽两声,捋顺声线,他说:“没什么了,继续走。”
“嗷……”墨白的狐耳再次耷拉下来。
秋叶在方走着,墨白在后跟着,一路无言,就这么走到了阳光垂直的洒在这片绿意盎然的森林上。
秋叶回望,只见那抹非自然的湛蓝已经被他甩的老远,墨白步履艰难的走着,他们走的是靠近山崖的碎石地,尽管有临时编织的草鞋,但破碎的石块还是给她的脚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那双白嫩的,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泥土的双足,此时已是草鞋藤蔓造成的淤痕,趾尖的缝隙里也早已被黝黑的泥土占据。
待墨白走近后,秋叶靠着悬崖壁伸展开疲劳的身体,说:“休息一会。”
“哦。”墨白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岩石就近坐下。
她抱着自己的尾巴,手指分开伸入尾巴的绒毛中,顺着毛发的朝向,一颗又一颗的挑出嵌入狐尾的满是尖刺的植物种子。
过了一会,墨白抬头凝视着秋叶紧闭着的双眼,说道:“秋叶,你是想家了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墨白抱着狐尾,她抬起头与宁静深邃的深空对视,像是回想起了曾经在飞船中的日子。
“我听和我一样的前辈说过,当一个人突然歇斯底里,突然发疯的时候,那他大概是在想家了。”
“……”
墨白见秋叶依旧是那副靠着墙紧闭双眼的模样,她又说:
“宇宙太大了,而我们的生命又太小,小的像是漂流至新大陆的虫子。
孤独,寂寞,害怕。”
秋叶睁开眼,与注视着他的狐娘对视。墨白湛蓝的双眼此时闪着点点的金光,像是纯净的天空般美丽动人。
“所以?”
“所以。”说到这墨白笑了一下,上下来回将狐尾的毛梳直。伸直两腿,将尾巴平放至两腿之间,她继续说:“所以,前辈教会我了一个能排解这些情绪的方法。
如果”
“如果是报恩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秋叶也像墨白似的仰望起头顶的天空,不过他注视着的却是那一轮金灿灿的耀阳。
炽热袭来,目眦尽裂,双眼发昏,几欲流泪。秋叶的神色却平静的异常。
“你并没有欠我什么,我的心智也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