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浒当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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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朱贵

    离开东京,张安心中或多或少有些遗憾。

    他还没去勾栏听过曲儿。

    没能见识花魁李师师的风情。

    还有相国寺里的匆匆一瞥。

    都说这年头英雄好汉个顶个不近女色,只重兄弟情义。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可惜皇帝的女儿金枝玉叶,根本不愁嫁,不是他一个泼皮能肖想的。

    正唉声叹气的时候,又想到一个重大历史事件:靖康之难!

    成百上千的皇室宗族,王孙贵女被金人一锅烩了,受尽屈辱。

    这才真是量大宋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宁与外寇,不与家奴。

    一晃眼,驴车进了山东地界。

    张安眯着眼睛,慵懒的靠在车门上晒太阳,拿虱子。

    半个多月没洗澡,棉衣黑亮如铁,表面结了一层硬硬的壳。

    风吹不进,雪打不透。

    车厢里锦儿大呼小叫,她发现自己身上也长虱子了。

    昏君当道,奸臣弄权,便是京畿重地也有流民和盗贼出没。

    安全起见,林娘子主仆二人都甚少露面。

    车里空间狭小,又温暖舒适,倒成了虱子繁衍生息的温床。

    主仆二人手忙脚乱一番,林娘子掀开棉帘,俏脸嫣红,颇有些不自在的问道:“安哥儿,咱们到哪了?”

    张安抻了个懒腰,懒洋洋的回道:“已经进了济州管下,梁山水泊也不远了。”

    顿住一下,笑吟吟的补充道:“无论如何,也得让姐姐一家过个团圆年。”

    林娘子一怔,眼里渐渐没了焦距,扭头看着道路两侧光秃秃的树林,呢喃道:“我竟浑忘了日子。”

    今晚就是除夕夜了!

    去年今日此时,自己大概正和官人剪窗花,写春联。

    张老教头心灵手巧,捡些树枝,用红纸糊了灯笼,挂在驴车前。

    李四和陈达见了,齐齐夸赞好手艺。

    红灯如豆,烛火摇曳。

    眼见天边如垂墨,渐渐黑下来。

    拐个弯,只见不远处灯火闪烁,写着“酒”字的幌子竖的老高,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张安心道,若是他估计没差,那正是梁山朱贵开在此处的酒家,用来打探消息收集情报。

    到了酒家门口,众人跳下来栓好驴车。

    掀开厚重的草帘,热气扑面而来。

    好几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的逼射过来。

    柜台里的掌柜戴着毡帽,穿着皮袄,拨打算盘的手悬在半空。

    酒保方才还拿着抹布擦拭桌子,看过来时“咦”了一声,惊讶地回头看了掌柜一眼。

    掌柜收回目光,继续心无旁骛的拨打算盘,头也不抬,责问道:“看什么?还不招待客人!”

    “哎!”酒保将抹布一甩,搭在肩上,挤出笑脸迎上来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张安道:“先上些酒肉来吃。”

    “好嘞,这边请!”

    酒保将几人引到座位上,升起火盆,沏了热茶奉上。

    又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年关将至,几位客官是走亲访友还是?”

    “恁多废话!你这里是酒家还是官家?”李四横了酒保一眼,哼道:“只管上酒肉来。”

    酒保脸色一僵,讪讪的退下。

    外面北风怒号,酒店里静如湖水,只有掌柜拨打算盘的声音。

    锦儿觉得别扭极了,凑到林娘子身边,小声耳语道:“夫人,这里莫不是一家黑店吧?”

    她说这话时虽然对着林娘子,眼神却下意识往张安身上飘。

    张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抬头打量。

    突然,他起身走到墙边,果然见到上面还有那首八句五言诗的痕迹,虽然经过擦洗,再加上灯光昏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小二哥,借笔砚一用。”

    酒保还在愣神的功夫,掌柜已经从柜台后出来,奉上笔砚。

    “多谢!”

    张安略作沉吟,提笔挥毫。

    掌柜捋着长髯,眼中精光四射,心道上一个在此处题字的是大名鼎鼎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如今这个小白脸又是什么来头?

    莫非是不得志的落魄文人?

    不过这小白脸的家眷倒是姿色不俗,不如在酒水里加点料,麻翻了捆上山,给林教头做压寨夫人。

    也免得林教头日日思念远在东京的妻子,越发消沉。

    胡思乱想一番,掌柜抬头,目露不屑。

    他还以为这小白脸有什么文采,不过是拾贺三愁的牙慧罢了。

    “少年侠义,交识五都雄。”

    老调重弹,赤裸裸的抄袭!

    “生从容,死从容,锵锵肝胆赤诚。”

    狗屁不通,改编不是乱编!

    “一诺千金重。”

    大放厥词,让人笑掉大牙!

    “满胸豪情,威名震汴京。”

    京城来的,怪不得口气这么大!

    “执长枪,挽雕弓,堂堂好汉姓名。”

    好汉!你也配?

    “张安字良卿。”

    ......

    掌柜愣住。

    有点意思,读着还怪押韵的嘞。

    正回味的时候,笔已经塞到他手里。

    “掌柜的,我想打听个人。”

    掌柜下意识点头,应道:“客官想打听谁?”

    张安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客官说笑了!”掌柜眯着眼睛,敷衍道:“林冲犯了大案,被官府通缉,鄙店是做正经生意的,怎么会知道这位朝廷要犯的消息。”

    “好吧!”张安耸耸肩,又道:“那我再跟掌柜打听一个人。”

    掌柜的低下头,眼中精光闪烁,应道:“客官但讲无妨。”

    张安嘴角微微挑起,淡淡的道:“梁山水泊首领,旱地忽律朱贵!”

    “阁下到底是谁?”掌柜闻言大惊,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

    “朱首领不要惊慌!”张安一把按住对方的胳膊,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张安张良卿,打东京来。”

    他努努嘴,朝后面示意,解释道:“那位老人家是林教头的泰山,张老教头。两位女眷是林教头的浑家林娘子和丫鬟锦儿姑娘。剩下那几位,是我的手足兄弟。”

    朱贵皱眉,不置可否。

    “我怎知你不是朝廷派来的细作?”

    张安嗤笑道:“如果大年三十除夕夜,朝廷的细作有深入敌穴的胆识,贵寨早就不复存在了。”

    朱贵闻言失笑,刚想讥讽眼前这人大言不惭,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这话言之有理。

    朝廷官员尽都是些胆小如鼠的酒囊饭袋,也的确没有只身犯险的胆识和谋略。

    否则,哪容他们兄弟聚啸山林,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