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误会
宋江担心张安图谋清风寨,当即决定尽快将消息通知给花荣。
兄弟俩为了节省时间,竟冒险抄了一条土匪经常出没的小路。
这条小路人迹罕至,树高林深,安静得有些可怕,兄弟俩只能听见脚底踩在地面发出的擦擦声。
眼看要出山谷,往右拐就是清风寨方向,变故突起。
右手边树林里响起两长两短两声急促的口哨。
宋江脸色剧变,只觉得腿肚子发软,竟不听使唤。
“大哥,快跑!”宋清将装着钱财细软的包裹紧紧缠在肩上,打了个结,拉着还在发愣的宋江拔腿就跑。
刚跑出去没几步,宋江只觉得脚底一软,踏空摔进一处一丈多深的陷坑中。
直将他摔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江被人用冷水泼醒了。
他正身处一间狭窄阴暗又逼仄的房间里。
房间里气味刺鼻,腥臭酸腐,又伴着呛人的霉味。
他被五花大绑在架子上,阳光透过唯一的窗子直直照在他身上,刺得他根本睁不开眼。
哗啦啦——
小喽啰松开铁链把架子放下来,一名五短身材形容猥琐的土匪走到宋江身前,捡起一柄剔骨尖刀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竖着三角眼将剔骨尖刀抵在宋江心口。
“肥瘦相间,肉质细嫩,好久都没遇到这样上等的货色了。”
土匪舔了舔嘴唇,咽一口唾沫,叹道:“这心呢,生吃下酒最好不过。肝和肺煮汤,又解酒。”
宋江听得毛骨悚然,只觉得遍体生寒。
难道今日竟要命丧于此了?
回想自己这一年来,被上官刁难,遭妾室背叛,现在又要被土匪生吃。
宋江不禁潸然泪下,仰面悲愤道:“天要绝我,老天爷你不长眼啊,想我宋江光明磊落,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土匪浑身一震,收起剔骨尖刀,眯着三角眼抬手打断:“等等,你说你是谁?”
宋江一听,心中大喜。
看这样子,对方似乎听过自己的名号。
这可真是绝处逢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郓城宋公明,人称及时雨的便是。”
“宋江宋公明?”
那土匪面色激动,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下,干脆利落的磕了三个响头,口呼道:“王英有眼不识金镶玉,冲撞了哥哥,哥哥勿怪!”
赔过了罪,王英爬起来对着小喽啰喝骂道:“不开眼的东西,快给公明哥哥松绑。”
小喽啰哪敢不从,当即手忙脚乱的给宋江松了绑,之后心惊胆战的跪成一排,等候发落。
不想王英却根本没有与小喽啰们纠缠的意思,对着宋江躬身邀请道:“公明哥哥,请。”
却说二人出了地牢,王英直接将宋江引到一处小院里。
刚进小院,还没进门,王英便朗声大笑道:“燕顺哥哥,郑兄弟,有贵客来了。”
可他喊了半天,房间里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推开门一看,房间里杯盘狼藉,燕顺和郑天寿全都喝得不省人事,烂醉如泥。
“这......”宋江瞠目结舌,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王英一拍大腿,讪笑道:“让公明哥哥见笑了。”
宋江忙道:“王英兄弟说哪里话,两位大王真性情,宋某敬佩还来不及。”
“唉!当着公明哥哥的面,弟弟也不必遮遮掩掩,咱们实在是没法子,只能借酒消愁了。”
王英伸脚勾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抱着头叹道:“外人只以为咱们清风山上的日子潇洒快意,却不知咱们也有难处。”
宋江惊讶道:“愿闻其详。”
“不晓得二龙山的张三发什么疯,弄了个劳什子保安团要保境安民。”
“公明哥哥,你给评评理!”王英用右手背拍着左手心,一脸愤愤道:“都是土匪,他装什么大瓣蒜?”
提起张安和保安团,王英仿佛有满肚子的苦水,如今遇到宋江,全都一股脑倒出来。
“他姓张的怎么管教小的,怎么立规矩,是他们二龙山的事,外人也不好指手画脚。”
“可眼下他得寸进尺,竟要把规矩立到咱们头顶了。”
“坏了他保安团的规矩,他就要对咱们刀兵相向,连同行的情分都不顾念了。”
“不许抢山下百姓,不能劫过路客商,这也不行,那也不让。兄弟们要是能守住这些条条框框,何必落草为寇?干脆去考状元好了!”
宋江听得直皱眉头。
“这张安竟如此霸道?”
王英哼道:“不是弟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张三远比公明哥哥想的还要霸道千倍万倍。”
保安团兵多将广,又会收拢人心。
自从双方闹掰之后,清风山处处受阻。
下山借粮,差点被百姓跟保安团合起伙来打得全军覆灭。
拦路抢劫客商,竟发现是个陷阱,又损失了十多个兄弟。
这么几回折腾下来,闹得杯弓蛇影,山上人人自危。
便是壮着胆子下山拦路抢劫,也不敢到百姓常走的那条路了。
其实清风山地势险要,只要关起门来,保安团别想轻易打上山。
反过来,一旦关上寨门,山上的人也没办法下山。
山上粮油酱菜足够支应半年,问题是缺水。
人可以三天不吃,却不能三天不喝。
宋江暗自盘算着,心里有了计较,故意长叹一声道:“不瞒兄弟,宋某来时正遇见姓张的了。”
“公明哥哥此言当真?”王英一时间失了分寸,急得焦头烂额,反复嘀咕道:“祸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英口中的祸事,此时已经快马加鞭,到了清风寨武知寨花荣府上。
“咱们是来拜访花将军的,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李四奉上门包,守门的老管事信手一捏,脸上笑出褶子。
“几位来的巧,将军就快回来了。”老管事猫着腰,将张安等人引到客房,添了茶水,这才告罪道:“贵客少等,我去通传一声。”
张安点头道:“有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老管事引着一名女眷过来。
只见对方秀丽端庄,柔美绝伦,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兄弟几个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
张安微微怔住,抱拳道:“咱们兄弟不请自来,慕名求见花将军,唐突之处,嫂夫人勿怪。”
对方摇头轻笑,柔声道:“贵客误会了,花荣是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