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有一个。

    万殊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几乎任何陌生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受控制地看向他的脸，无关男女，这是生物刻在潜意识深层的本能：我们天生就会被样貌出众的人所吸引。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会在这时忽略万殊手上的动作。

    ——【上时】。

    一见到门内还有一个恶形恶状的男人，万殊便立即出手，没有和埃德温多做纠缠的意思。他手中的针状闪电迅速射中埃德温的脑门，男人的笑容就此僵硬在脸上，接着转为惊愕。他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当场向后倒去。

    只听“咣！”的一声，埃德温的后脑勺重重砸在地板上。

    “老师！塞尔格里姆大师，还有卡尔德老师，你们没事吧？”

    紧随在万殊身后出现的，是心急如焚的刘磷。他因为上楼的时候跑得太快，甚至有点站不稳身子，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才勉强撑住。即便如此，他刚走进这间屋子便连忙四下张望起来。

    而此时出现在刘磷面前的，是由近及远被牢牢捆在床上的三人，伊莱恩正用那双含着泪光的大眼睛看向自己。铁匠学徒下意识地把评分箱扔在一旁，从万殊旁边踉踉跄跄地跑向她，用双手拼命扯开缠在伊莱恩身上的绳索。

    “至尊啊，伊莱恩！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半跪在床边，扶住了正欲下床、却差点摔倒在地的伊莱恩。

    这位个头娇小的女铁匠倒在刘磷的怀中，无力地撑住他的肩膀，抬脸时泪眼婆娑。

    “刘磷，我没事！但是爸爸和哥哥他们两个人都……”

    话说到这里，伊莱恩咬住下唇，转头去看身后人事不省的另外两人，声音哽咽：“这混账对他们用了秘律！”

    秘律？

    万殊闻言，低头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看去：和楼下那群头脑简单的普通人不一样，眼前这家伙是一位净界武士？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在埃德温身前，低头俯视那双绿色的眼睛：“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躺在地板上的男人瞪着双眼，嘴巴微张，表情还凝固在惊愕之中，似乎还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什么？我……我怎么会……”

    我，埃德温-池岩，堂堂一位五阶天授武士，连对方用的是什么招式都还没看清楚，居然只用了一个照面就被放倒在地？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一个乡巴佬？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我得被其他人笑话一辈子！

    埃德温的思绪刚刚进行到这里，肚子上就挨了一脚，思绪也在此中断。

    “能听见我说话吗？回答我的问题。”

    万殊把脚尖踩在埃德温的侧腰上。看他脸上那副淡漠的表情，下一脚明显已经是蓄势待发。

    埃德温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继续保持沉默的话，眼前这个好看得不像正常人的青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身上踹下去。

    “你这烦人的小东西，”埃德温的嘴角微微扭曲，沙哑着嗓子说，“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万殊侧过头，看了身后两人一眼，目光落在刘磷肩上交握的两只手上。

    伙伴，师徒？似乎不止如此，他们好像要更加亲密一点……

    但他没有刺探别人隐私的兴趣，只是冷静地向伊莱恩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伊莱恩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起来，目光恨恨地看向倒在万殊脚边的男人。“这家伙说自己是德尔克斯医生的远房亲戚，到这里来是为了给他帮忙的，这才把我们给哄上了楼！”

    “那你呢？”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万殊先生。他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刘磷对上万殊的双眼，忧虑地看着怀中的伊莱恩，用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他戴着黑色的戒指，这在我们这里是不吉利的象征。”

    万殊低头，注意到埃德温右手上那只形似黑色狼头的戒指。它的材质看上去似曾相识，万殊确信自己在不久之前才刚刚见过。

    “黑色戒指代表什么意思？”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万殊眯了眯眼睛，想起那个叫做卡米耶的男人，还有他所率领的异影教派。

    在兰道夫闯入卧室的夜晚，那个身边簇拥着黑色浪潮的男人手上正戴着五只和眼前这只样式相近、颜色相同的漆黑戒指。

    “残酷的，冰冷无情的死亡……”

    刘磷从口中发出一种特别的声音，那是一个万殊没听说过的单词：“用我们本地话叫做‘Khourovy’。”

    万殊点点头，又转向倒地不起的埃德温。

    “我已经问过一圈了，‘库洛维’先生，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你是谁。”他挪开脚尖，又轻轻踩在埃德温的右手上。“看来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埃德温的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他用那双喷着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万殊，怒极反笑：“你这该死的狗贝玩意……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万殊缓缓加重脚上的力道，身体也随着这股力量下沉，“你可以猜猜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他低下头来，仔细看着埃德温的脸，仿佛那上面写着某种需要解答的问题，直到对方因为吃痛而扭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莫名其妙，这才像是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般释怀地长出了一口气。

    万殊抬起踩住埃德温右手的脚，轻叹道：“库洛维，我很抱歉地告诉你，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需要他人告知之类的种种症状，其实都属于智慧不足的表现。”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我听别人说，这种病症在人群中传播的速度快得离谱，而在上下级之间的传播更为迅速。经过我对楼下那十四位患者的检查和刚刚对你的观察，我可以断定，这种智慧不足的病症源头就在你的身上。”

    埃德温急促地喘了口气，张嘴怒骂：“有种就把我松开！你这贝操的——”

    在这句话来得及被说完之前，万殊已经重重一脚飞出，踢在了这家伙的下巴上。

    “我对蠢货的耐心很有限，所以希望你千万不要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万殊弯下腰，抓起埃德温手上的戒指，将其举到对方血流不止的脸上：“告诉我，你藏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