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他是想把干脆直接把我困死在这里，还是说这里就是卡米耶特意挑选的战场？

    咻！黑暗中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声，那像是利刃劈来的声音。寂静在这一刻被打破，一阵轻微呼啸的风声从万殊的右后方袭来。

    他下意识地向左一躲，却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竟是一头撞在了某种坚硬的东西上。

    因为方才的躲避过于急促的缘故，万殊这一次撞得很厉害。他感觉脑袋里嗡嗡作响，恍惚间似乎看见满天的星空，刚刚撞上的地方传来一股强烈的疼痛感，那里至少也已经破皮了。

    但至少拜其所赐，他避过了刚才那个本体不明的东西。

    呼啸的风声从万殊的身侧一闪而过，他感觉到脸上一凉。等了几秒，发现并无其他异常之后，万殊这才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触碰到的地方，只感觉那里被留下了些许液体。

    万殊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把沾上液体的手指放回自己面前，轻轻吸气，辨识着那液体的真面目。手指上传来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自己的血。

    没有更多的问题了，刚刚那个从身边飞过去的不明物体肯定是卡米耶的水刃。这个地方安静的出奇，为了保险起见，万殊就连放下手指时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就是为了避免发出声音，暴露自己的位置。

    但刚才撞到我脑袋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在原地等了大约两到三次呼吸的时间，意识到短时间内似乎不会再有第二轮攻击，便伸手摸向靠近自己脑袋上侧的方向，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缓慢而小心。有某种略微粘湿，触感还算光滑的东西停在那里；万殊尝试往里摁去，发现它坚硬而牢固，几乎没有任何变形的迹象，他能感受到这东西深处的扎实感。

    这是湿润的岩石。万殊的心稍稍沉下去了一点。这种东西往往只出现在不见天日的洞穴深处，岩石表面被地下水滴湿，经过天长日久的冲刷，因此才显得光滑而粘湿。而因为漫长的地质作用，它们或许已经在这里固化了成千上万年，因此极不容易被破坏。

    算不上一个好消息。万殊把手收了回来，并不确定自己刚才在浣世之厅建功的那一记摧岳在这里能够起到多少作用。

    “侍锋者，是否可以请你谈谈你现在的感想，这里足够你大展拳脚吗？”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里的寂静，他的语气中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揶揄。理所应当的，那就是卡米耶的声音。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个地方特殊的构造，还是因为陷入黑暗之后的心理作用，卡米耶的声音此时在万殊听来并不如之前那般清晰，显得扭曲失真，而且它似乎离得很近，又好像在某个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难以辨认出声音传出的方位到底在哪里。

    那是声音落入岩石缝隙间和在洞穴的壁面上折射和反射所造成的效果。

    看起来异影之神雕像的脑门被打穿了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万殊在一片黑暗中静静想道。至少从声音上听起来，卡米耶现在还有足够的精力和自己说这种废话。

    他沉默着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还在等待眼睛适应这洞穴深处的黑暗。

    这里环境不明，但既然卡米耶会把自己和他一道传送到这里来，那就足以证明卡米耶在这种地方有着某种特定的优势。

    至于这优势具体来说到底是什么，万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出来。

    卡米耶等待了一段时间，并未听见万殊的回答，于是再次自顾自地开口：“我想，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静下来先好好谈谈，不是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知道一下你的名字，你看怎么样？”

    万殊只是笑笑，没有作声。

    直到卡米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句话来，他才意识到对方似乎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卡米耶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是真的，万殊并不相信一位毫无身份背景的小小教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他想起在进入到这个据点前所看到过的东西：异影教派所在的山洞外观看起来并不起眼，被掩藏在一个小山谷中，周围布满了石块和灌木丛，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洞入口，没有任何标志或装饰，很难被外界察觉。

    但当埃德温带领他走进这里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在山洞内部却是另一番景象，宽敞而深邃的空间里布满了各种建筑和设施，包括居住区、办公区、储物区、和地牢等等，这些区域相互连接，通过密道和架在空中的走廊相连，是一处令人震撼的大型地下据点。

    卡米耶似乎料到万殊不会轻易开口出声，继续说了下去：“为了向你表示一下我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吗，你会有这么好心？但此时听听也无妨，于是万殊还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这里是银月湖下方的诸多溶洞之一，我们在选择建造据点之前曾经来到这里勘探过，但因为地势过于复杂放弃了这个地方。按照当时的调查结果来看，这座洞穴内已被探明的区域长度大约有九千米的距离，而我们现在身处的是垂直高度超过六百米的地下。”

    他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了为我施压。这句话的真实性对万殊来说存疑。

    冷不丁地，卡米耶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这家伙说的不见得是真实的状况，或许只是为了让我产生压力，从而犯下错误……你看我猜的对吗？”

    万殊顿时一愣，因为卡米耶所说的和他刚才所想几乎一致。

    不，不对，这也是他的计策。万殊定了定神，把被说中心事的惊讶抛在了一旁。

    对于任何一位侍锋者来说，怀疑自己从对方那边得到的讯息同样是他们的基本功之一，是经过后天训练的多种本能的一种。

    这世上的信息实在是过于繁杂冗余，如果没有办法从其中分辨出有用的和没用的部分，不能从自己得到的信息中分辨真假，那么他们也不可能承担得起第七宫内的各项公务。

    按照卡米耶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就能够说出上时这个词来看，他过去肯定和侍锋者打过交道，因此知道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不过，且不论卡米耶所说是真是假，目前所在的地方的确对万殊来说极为不利。他已经可以在黑暗中隐约看见自己身边那些扭曲的石柱，低矮的洞顶以及狭窄的通道。

    卡米耶放弃了浣世之厅中他本可以取得的高处优势，而选择到这种逼仄的地方来限制我的移动……

    万殊无意识把玩着试制品的刀柄，思索着。

    借着他对于地形的熟悉以及水刃的攻击占据局面上的主动权，不得不说这位教主当机立断的能力值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