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孽识板……它又能有什么作用？”

    万殊眯起眼睛，更仔细的看向卡米耶手中握持的那块石板。它的表面平滑而深邃，散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透出一种阴森的光泽。

    “想要让它运作起来其实非常简单。”卡米耶说。“你不是担心珀涅罗不够安全吗？我可以用它证明给你看——”

    一边说着，卡米耶一边激活了石板上的某种机关。在轻微的嗡嗡声中，那形状规整的石板缓缓升起在半空中，平平悬浮在两人之间的中点上，开始向外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蓝色光芒。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以它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的重重水波。

    起初的第一道光芒只是微弱的泛着淡淡蓝色的光束，仿佛微风在湖面上掀起的涟漪。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光芒逐渐增强，扩散范围也在不断地扩大。在石板的控制下，光芒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如同一道道魔法般的符文，缓缓浮现在溶洞的空间之中。

    那一圈一圈的光晕扫过地下溶洞的钟乳石、石笋、湿滑的地面、通道的四壁，行至远方，渐渐变得微弱，直到最后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这又是什么？”万殊低头看向那层无害的光晕，任由它们从自己身上穿过。

    卡米耶低声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两人又在原地等了一阵。

    当第十道光束从万殊的脚下经过时，石板上方的黑色光晕中开始显现出一个模糊的图像，仿佛是一张古老的地图。万殊眯起了眼睛。

    在第二十道光束越过万殊向后远去之后，石板上显现的图像逐渐清晰，勾勒出了溶洞的地形。洞穴的曲折和岔道尽收眼底，每一个细微的凹凸都被精确地呈现在石板上。

    “这是这件溶洞的地形图。”卡米耶因为那光芒的颜色暗暗皱眉，却还是适时解释道。“但这还不算完，仔细看好了。”

    在那张缩略的地形图上面，一片烟雾环渐渐浮现出来。

    这些烟雾环如同悠然舞动的幻影，时而浓郁，时而轻盈，缭绕在岩壁之间，接着渐渐收缩，在地形图中的某个特定地点上凝聚成形。五只颜色不同的烟雾环层层堆叠起来，一只盖着一只，颜色从深邃的紫黑色到阴郁的暗灰色，透露出一种诡谲的气氛。

    万殊凝神细看，那些烟雾环的纹理同样变幻莫测：有的呈现出蛛网般的复杂纹理，有的呈现出从中心向四周扩散的涟漪纹路，还有的呈现出漩涡状的纹理，仿佛仍在隐隐约约地流转，看上去神秘而难以捉摸。

    “这些是什么意思？”卡米耶听见他在问。

    “在地形图中，我把检测的范围限定在了我自己的身上，而这五枚烟雾环就代表着这五枚珀涅罗戒指中封存的五只孽祟。”

    “这只隐孽识板能够用来检测一定范围内孽祟的数量以及位阶。比如说，暗灰色代表二阶，紫黑色代表四阶……而且烟雾环上的纹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这只孽祟的特性。噢，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会挨个为你介绍我的手上到底有哪些孽祟，我只是用来给你举一个例子。就比如说你之前看到的暗泉行者，它虽然只有三阶，但它的能力用起来非常方便，这枚烟雾环就代表着它……”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卡米耶伸手指了指其中一枚暗蓝色的烟雾环，其上带着万殊之前注意到的涟漪纹路。

    “……三阶，渊谕和水流有关。简单易懂。”

    万殊提出他已经在心里埋了有一阵子的疑问：“它是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我之前从没见过像它一样的孽祟。”

    “也是我从另一条时间线上得来的，毋庸置疑。”

    又是这个借口。万殊耸耸肩膀，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怀疑卡米耶的老妈也是在另一条时间线上面把他生出来的。

    从青年的表情上，卡米耶无疑可以看出他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从最开始的丝毫不信，到现在的半信半疑。或许只要再加把劲，他就会意识到异影之神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真实……

    “如果未来有一天，人们都开始尝试使用珀涅罗的制品来封印孽祟，让它们和那些野外的家伙们自相残杀，那么这块石板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就有大用。它可以清晰地感应到附近这块区域内任何孽祟气息的存在，并且将它们的各项信息都显示出来，这样就可以尽量降低你所说的那种危险情况发生的概率。”

    “是这样吗，具体来说要怎么做？”

    “我们可以通过观察这些烟雾环的形态来确定哪些孽祟是有着潜在危险的，而哪些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卡米耶做出一个手势，放大了他们面前缩略地形图的大小，示意万殊仔细去看烟雾环上面的变化。

    “你可以看见这些环的形态。瞧，这几只的烟雾环都很稳定，颜色、密度和纹理都因为受到珀涅罗的控制而呈现出均匀的质地，这就代表这些孽祟目前都处于控制之下。而另一方面，如果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碰到的那些孽祟，它们所显现出来的烟雾环的模样就会大不相同。比如说……”

    卡米耶让缩略地形图变得更小一些，但不知为何，笼罩在整张地形图上面的黑色光晕却因此而变得更加强烈。总他妈出问题，贝你老妈的异影技术。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他想要展示给万殊看的东西。这附近除了他们和一些小型的啮齿动物之外，终究还是有一些其他活物的，其中自然也包括孽祟这种东西，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现在正身处在更加靠近地表一些的地方。

    “看吧，这里还有另一个暗灰色的烟雾环。”地形图上面的图案定格在某个靠近地表的位置。“未被封存到珀涅罗中的孽祟在石板上就会被显示成这副模样。”

    那是一个不规则扩散开来的暗灰色烟雾环，颜色有深有浅，密度和纹理的差别也远远称不上是规则，反倒是显得较为混乱且不稳定。

    “那么背景里的那道黑光是什么？”万殊忽然出声问道。“是表示这里很安全的意思吗？”

    卡米耶咂了咂嘴。“不，那倒不是，正常来说这里本来应该是透明的才对，但这块石板还是有点过于老旧了，检测的时候偶尔会出一点小问题。上次用来探测七号的时候它就出了一些毛病，那东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了，也因此毁了它，所以我——”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这几天内累积下来的疲劳令卡米耶的精神较往常相比显得涣散许多，也因此让他在刚才就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随身携带的仍旧是那个瑕疵品。

    不，不对……

    因为之前那块石板容易发出误报的警讯的缘故，我今天早上就已经换了一块新的隐孽识板才对。

    这一块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它本身就是好的，卡米耶看向那块悬在空中的石板，那个惊人却意外真实的可能性令他感到头皮发麻。

    会是……会是这样吗？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两个来回，紧紧盯着面前的缩略图，用微微颤抖的手把它缩小，继续缩小——

    当那黑色光芒的正体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卡米耶情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

    ——他看见整座溶洞的地形图都已经被一片鲜红而骇人的超巨型血红色烟雾环所笼罩，方才看见的黑色光芒仅仅来自于它的中心。

    组成这只圆环的并非柔和的烟雾，而是令人心悸的血色火焰；烟雾环中的纹理扭曲而变形，不规则的凹凸中呈现出错综复杂的阴影形状，它的中心则是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通往无尽渊宫的入口。

    当它的全貌终于出现在眼前，一股神秘而恐怖的气息正毫不间断地从这只烟雾环上喷涌而出，似乎正要吞噬一切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