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孙振兴的小纸条还是不停地朝我们这边扔。对于他的文采我是了解过的，早就失去了探究的兴趣。杨熙蕾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每次扔过来的纸条都塞进我的桌膛里，然后下课一起扔掉。

    我对那本龙珠依旧那么执着，每天都跟在死胖子屁股后面问他什么时候能看完。死胖子终于被我问烦了，十分不耐烦的递给我，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保管。我自然是很欣喜的，也没计较死胖子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难得的没损他几句。

    这一天过的都很平淡，我一直在看漫画，偶尔和田心拌几句嘴。晚上放学的时候，本来是要和田心一起回家的，但是孙振兴拦住了我。我不明白他找我有什么事，就让田心自己先走，我跟着孙振兴去了水房。

    到了水房里我发现不对劲，因为里面有三个男生在等我们。我心下一凛，没等我发问，孙振兴面色不善的先开了口。

    “我给杨熙蕾的纸条你是不是看了？”

    我本是打算解释一下的，但是他的态度让我很别扭，其中一个男生过来揪着我的衣领，这也勾起了我的火气。

    “我看了，你的字写的真难看，还有不认识的字用拼音代替，太低级了，难怪人家看不上你。”我挣扎了一下，但是我力气太小了，并没有挣脱。

    他的表情变得扭曲，和其他三个男生对着我拳打脚踢。就在这个时候李强龙走过来，喝止了他。李强龙站在我身前，和孙振兴对峙着，横着眼看着其他三个男生。

    孙振兴似乎并不想和李强龙作对，瞪了我一眼，带着人离开了水房。李强龙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他是因为杨熙蕾打你的吗？”我感觉身上快散架了，扶着墙点了点头。

    “他总是仗着自己是留级生，和咱班同学都不对付。下次他再找茬你就告诉曹老师，她会给你做主的。”李强龙嘱咐了我两句，看着我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扶着我，把我送回了家。

    我到家的时候爸妈都不在，我躺在沙发上，把书包扔在一旁。感受到身上的痛感，我开始有点后悔了。我这是何必呢？明明解释一下就行了，非要自己找罪受。而且我也担忧以后该怎么办，我现在算是彻底把孙振兴得罪了。

    母亲下班回家了，从她的脸色上看得出来，她今天在学校里又和同事闹矛盾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总给人一种很孤傲的感觉，似乎她在农村的学校做教师就像凤凰落在家禽堆里一样。她看不起所有同事，也不愿意向领导弯腰，每次评职称的机会都没有她的份。看着身边不少同事通过给领导送礼争取到回城里的机会，她十分不屑，所以一直都在农村里。

    她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鼻青脸肿的我，早已经习惯我和同学打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又招惹别人了吧，你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你那个小体格还和别人打架，挨了打也不长记性，真是活该。”

    她一向很刻薄，我也早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搭理她。不久后父亲也回家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身的酒气。我知道今天又要大吵一架，因为他每次出去喝酒都是在单位被西药柜的两个老女人挤兑，又不敢发作，只能出去找狐朋狗友喝闷酒，吐槽几句，然后回家找茬和母亲吵架。

    果然他一进门就摆出一张臭脸，坐在炕上叹气。母亲很不喜欢父亲喝醉酒之后颓废的样子，拧眉瞪眼，率先发难。“你这是又受气了？你这点出息也就能喝点马尿回家找老婆孩子撒气，有能耐倒是去外面使啊？你那个儿子跟你一样窝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总出去挑衅，让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家。真是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摊上你俩我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父亲本来心情就很差，听到母亲指责自己，怒目圆睁，对着母亲破口大骂。两个人骂了几句不解气，就开始大打出手。我叹了口气，知道他们打完之后就该找我的麻烦了。

    屋里响起了两人的怒吼声和摔东西的声音，邻居应该是听到了，但是根本没人想搭理这俩人，似乎他们也对这家人习空见惯了。

    不久后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只是屋里散落一地的家具和两个人沉重的喘息声在向所有人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父亲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向我，我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一沉，知道要轮到我了。

    很快屋里又传来了我的哀嚎声，父亲攥着皮带，狠狠的抽在我身上，一边抽一边骂。“窝囊废，没出息，废物，养你有什么用？”我流着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因为母亲很痛恨一个男人动不动就哭，即使我还是个孩子。

    终于母亲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父亲，把他拖到一边，拉着我去了姥姥家。

    母亲和姥姥哭诉，说这种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下去了，要和父亲离婚。姥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劝说母亲。“怎么也不能离婚啊，孩子还这么小，你们离婚了孩子就没有完整的家庭了。为了孩子忍一忍吧，回头我给你们出点钱，你们买个楼，就不会总吵架了。”说完转头看向我。“你也是的，爸妈吵架了你怎么不劝两句，就看着她们打？他们离婚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你出息点，好好学习，他们高兴了不就不吵架了吗？”

    我没看她，低着头看着地砖。我完全不能理解这样的家庭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又为什么我出息了他们就不吵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姥姥看着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可真是不长心，你看那于家的大鹏，从小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名，奖状多的家里都搁不下。有这样的孩子爸妈出门都昂首挺胸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见我还是不愿意开口，她也放弃了对我的说教，转头继续安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