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秦末乱世,我在草原刷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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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雪北路

    车粼粼,马潇潇,行人弓箭各在腰。远方的旷野,被深秋的朝阳染成绚丽的红色,带着几分温暖,几分孤寂。

    九原城门缓缓开启,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寒鸦噪了几声,然后停息。秦墨跨上战马,拱手道:“扶苏去也,诸位保重!”

    王离与众兵将拱手回礼,却有万千话语,哽咽在喉。以往种种祝福之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公子扶苏此去,必能奏凯,但他们回不来了,所以,王离大概不会听见他们的凯歌,也不会看到他们奏凯而还的盛况。

    唯有沉默。

    秦墨仰天大笑,仗剑在手,“出发!”

    一声令下,这支千人小队缓缓走出城门,没有人回头,只恐怕熟悉的城池,会勾起一些不必要的眼泪。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如今,怎么能学娘娘腔?

    大秦的将士缓缓出城,城门缓缓关闭。

    砰!

    每个人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

    呜呜号角声,从九原城头响起,接着,远处,再远处,一声声号角,连接到了一起。那是九原四十四座城池共同的声音。

    王离走上城墙,接过击鼓士兵的鼓槌,用尽全部力量,敲击战鼓。

    战鼓响起,歌声也随之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日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是老秦人的战歌,《无衣》。

    城上的边军高声唱着,城下没有回头,迈步前行的边军低声和着。

    歌声渐远,人影渐远。

    朔风起,卷起地上枯槁的野草,风逐渐变得猛烈,寒气从北方旷野吹向九原城。

    王离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看着远处已经失去踪影的小队,淡淡说道:“要变天了!”

    秦墨也感受到了凉意,远处,平滑的天边渐渐阴暗,墨色侵染了半个天空。黑压压一片,想要吞噬无边无际的旷野。

    “公子,咱们北上,估计要走上几百里,才能遇到匈奴人。”黑矛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几百里?不远,不远。”秦墨深吸一口寒凉的气息。面带微笑看着远方即将到来的风雪。

    “不远?这个已经很远了,蒙将军曾和我说过,戎人不万里。万里路途,大概要走上几十年吧?”

    “不需要。”秦墨答道,“我知道一支队伍,仅仅用了三年时间,走了两万五千里的路途。”

    “两万五千里?那不是要走到天边了?”黑矛惊讶道。

    “天边?不会的,这个世界很大,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大秦一统天下,有多大?”秦墨笑问道。

    “听蒙将军说过,我大秦荡平六国,一统天下,又开疆扩土,南边平定百越之地,北方控制漠南,很大的一片土地,始皇帝分天下为三十六郡,东边、南边都看到大海了,北边到了九原郡,西边到了陇西。”

    “大秦,的确很大,但还不够大,大秦以外的土地,是大秦的百倍。”

    “这么大?”蒙黑矛愕然,眼神中除了惊讶,还有几分不相信。

    “我会带你去看一下,带大家去看一下。”秦墨心情变得无比畅快,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秋风落日入长河,江南烟雨行舟;乱石穿空,卷起多少的烽火;万里山河都踏过,天下又入谁手;分分合合,不过几十载春秋。”

    秦墨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嘴里轻吟着《踏山河》,感觉到无比应景,逐渐由轻声吟唱慢慢唱出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别有一番滋味。

    “我在,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时候,把酒与苍天对酌,纵然一去不回,此战又如何!”

    “长枪刺破云霞,放下一生牵挂,望着寒月如牙,孤身纵马,生死无话!”

    身旁,屠驹、孟明触、子车峻也来到秦墨身边,他们听着秦墨哼唱的奇怪旋律,有些茫然。虽然听不大懂,但感觉气势磅礴,极为悦耳。

    “公子,您唱的这是什么?”子车峻颇懂一些音律,但却听不出秦墨所唱。

    “好听吗?我以后教你们!”

    一片雪花落在秦墨的脸上,瞬间化开,留下一阵冰凉的感觉。风骤然加急,漫天如同鹅绒一般的大雪,占据了整个世界。

    不过半个时辰,原本枯黄的草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

    屠驹拍马来到秦墨身边,“公子,有些不妙,北上草原,最忌讳就是天降大雪,边军有传言,北上遇大雪,将士久无功。偏偏遇到了大雪。”

    孟明触也眉头紧缩,虽然这支秦军将士,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在漫天飞雪中行军,的确有些麻烦了。

    秦墨勒马转身,将手抬起,后面得秦军将士,不知道何故,都停了下来。

    “弟兄们,北方草原,入冬以来,必然会冰天雪地,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给与我大秦将士得第一次考验。”说着,秦墨跳下战马,将身上名贵的狐裘扯下,仍在雪地上。

    “公子,你这是何意?”孟明触急忙下马,捡起雪地上的狐裘。

    秦墨看向孟明触,抬头看着众人,“我是大秦边军一员,不是什么公子,前路风雪漫漫,扶苏愿与各位同往,虽死无憾。”

    说着,秦墨牵着马,迎着风雪,走向前方。

    这条路,是秦墨自己选择的,只有自己坚持走下去,才对得起跟随自己的千余将士。

    “跟随公子,虽死无憾。”

    秦军将士群情振奋,这支孤军,迎着风雪,走入风雪,融入风雪,仿佛成了茫茫雪原的一部分。

    大雪下了一个时辰,积雪已经没过脚腕,秦墨叫上厚重的皮靴似乎也渗出冰凉的水气。

    秦墨抓了一把雪,放在嘴里轻轻嚼着,冰凉清新的滋味令他精神大振。小心撕下一条干肉,放在嘴里仔细咀嚼,脚步丝毫没有慢下来。

    风小了一些,雪也小了一些。雪花换成了微微生硬的冰粒,打的脸生疼。

    似乎仅仅转过一道岭,雪停了。阳光照射在雪地中,白茫茫,有些让人目眩。

    这就是北国的风光呀。秦墨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前方可有安营扎寨的地方?”

    屠驹道:“禀公子,这地方我曾经带斥候马队来过”说着,向四周看了看,似乎在确定方位,“对了,没错,就是这条路,前行三十里,有一处高地,可以遮挡风雪,我们可以安营扎寨。”

    秦墨点点头,漠南草原,看似一马平川,实际上有许多凸起的高地,这些高地落差十几二十米,在茫茫草原上很不起眼,但草原人会巧妙运用这些凸起的地方,作为躲避风雪的安营之地。

    “传令,继续前进,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屠将军。”

    屠驹正要传令,听到秦墨叫自己,急忙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这样的大雪,匈奴人会如何?”

    屠驹微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说道:“匈奴人最怕这种大雪天,他们一般会派遣先头部队,南下侦察,如果看到我们防备松懈,就会通知后方大部队,前来抢掠。他们如果遇到落单的客商,还有其他部落的人,也会抢掠。”

    “好,等安顿好营寨,安排五十精锐骑兵,散出去,我们要用匈奴人的打法,对付匈奴人。”

    “末将遵命!”

    屠驹找到的安营地点,是一处避风的山坳里的一片凸起空地,子车峻命令车军将战车环形布置在营寨外围,孟明触命令众军士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秦军,一切都做的有条不紊。没有一个人有怨言。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即使再多艰难困苦,也要走下去。何况,他们还有公子扶苏。

    在一团篝火旁,秦墨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锅边已经有了阵阵香气的面饼。这是秦人很喜欢的军粮,名叫锅盔。把生面团贴在烧热的锅上,慢慢烤的焦黄,吃起来外酥内软,十分可口。

    这多亏了王离的细心,不但准备了大量的生面团,还有肉干,和马奶子,足够这支小队一个月的食物。

    蒙黑矛匆匆跑过来,“公子,看,上好的烤羊肉。”

    秦墨闻到一股有人的焦香,黑矛兴冲冲用油布包了一块,“王离将军还准备了一些新鲜羊肉,这是匈奴人养的羊,吃青草和泉水,肉好的很。”

    “把肉分一下,我现在不是什么秦国公子,扶苏已经死了,我现在也只是秦国边军一员。”秦墨笑着接过羊肉。

    “公子,你在路上说什么,有一支部队,三年走了两万五千里,给我们说说吧?”蒙黑矛咬着羊肉,稚气的脸上充满好奇。

    “对呀,公子,我们也算是久经沙场,千里奔袭的事情,也没少做过,他们大概是骑兵部队吧?”孟明触也问道。

    “步兵,都是步兵,没有什么好装备,就凭借两条腿,爬雪山,过草地,走了两万五千里。”秦墨喝了一口马奶酒,身子热了几分。

    “这怎么可能?”子车峻放下手中的锅盔,若有所思。

    秦墨看向几个人,“你们相信,有一种东西,叫做信念。”

    看着几个人一脸茫然,秦墨略加思索,觉得很难用现代的思维方式解释什么是信念,看来只能因材施教了,于是,秦墨张口解释道:“我们大秦的先祖,本是周天子的马夫,为了抵御蛮夷,带着老秦人和犬戎血战,三代君王浴血奋战,才有了秦人的基业,这就是信念。”

    “各位,明知道此番北上,危机四伏,很可能会在某一次战斗中死去,可是依然跟着我来到这荒原。这也是信念。”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团火,不甘于平凡,痴迷于走更远的路,看更广阔的风景,创造丰功伟绩。这也是信念。”

    “信念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就像我们的先祖,他们认为,应该驱逐犬戎,恢复我华夏的疆土,所以他们就做了,百战不屈,虽死无悔。”

    秦墨敲着身边陶罐,轻轻吟唱起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几个人陷入沉思,慢慢的,不知道谁开始吟唱秦国的战歌,一声声轻吟连成一片。雪未息,在火光的映衬下,秦国边军将士的脸上笼罩一层神圣的红光。

    他们笑中带着晶莹的泪光,几乎同时,营地爆发出一声又一声肆意洒脱的笑声。

    这是秦人涌动在心中,野性的血脉,血脉正在觉醒,世界将为之颤抖。

    秦墨微笑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肉汤,汤水出现一道道浅浅的涟漪。

    秦墨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是不是屠驹他们回来了?”

    喝了一口微酸的马奶子,秦墨看着远方,有些忧虑。

    屠驹带着五十骑兵去探路,不知道情况如何,天色已晚,他们还没见回来。子车峻,孟明触,蒙黑矛纷纷站起身,秦军士卒心照不宣的停止了笑谈,抚摸着一直在身边的弓箭和长矛。这是久经沙场养成的习惯。

    秦墨站起身,走到了营寨的边缘,登上战车。远处,一线黑色骑兵,朝向自己的方向奔来。

    子车峻笑道:“是屠驹,他们回来了。”

    不多时,二十名骑兵勒马立于雪中,屠驹抖落身上的积雪,跳下战马,“屠驹见过公子。”

    秦墨急忙搀扶起来,“让弟兄们先回营寨用饭,休息。”

    说着,拿来两壶已经温好的马奶酒,递到屠驹面前。

    屠驹大口喝了一壶马奶酒,脸上有了些许血色,喘着粗气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匈奴人果然南下了,我和诸位弟兄向北走了二百多里,都快要到阴山脚下。我们看到了一只大概有一百人的小队,正在向南前行。这支小队都是匈奴的青壮,都有弓箭,马刀。我和黑矛让手下人先隐藏起来,跟着这支小队,看起来,这支小队也在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后来,我们发现,他们后续大概有三四千人。精壮不少,估计有两、一千人,看他们的装备,估计已经做好秋掠的准备了。”

    “三四千人?”秦墨沉默片刻,“他们的营寨,距离这里,有多远?”

    “估计有将近一百里。”

    “按照匈奴的战马速度,如果一早出发,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可能遇到。”

    “的确如此。”

    “这可是一次硬仗。”秦墨将手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身子微微热了一些。“何必要等遇到?既然我们已经发现这支匈奴人的踪迹,那就不等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吃亏。今晚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