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桶！全都是饭桶！？

    “这么多捕快，连个小孩都留不住？那衙门还养你们干什么？直接养那小孩行吗？”

    渭水县衙内，县令正拍着桌子，咆哮着。

    而堂下站着的，正是刚刚才在街上展开抓捕行动的那六七名捕快。

    看着自家大人发怒，为首的捕头笑呵呵的解释道：

    “大人，不是小的们不尽力，实在是因为那小子练过炁啊......”

    县令瞪眼，毫不客气的骂道：

    “放屁！当老子不知道吗？那小子就是个刚入门的区区九品，能有那么硬的实力，能从你们这六七个带刀捕快手里跑掉吗？”

    捕头舔了舔嘴唇，也没反驳。

    县令阴沉着脸，重新坐回原座：

    “敢当街杀人，这是渭水县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恶性事件，这是对官府的挑衅，更是对我大宣律法的罔顾！

    “说说吧，你们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将这蟊贼捉拿归案？”

    捕头沉默了一下，抬头说：

    “给小的们半个月时间，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半个月？半个月都能让渭水的老百姓用唾沫把我老胡淹死！”

    县令冷笑一声：

    “两天，就两天。

    “要是两天后，我见不到那蟊贼跪在堂下，你们全都给我......”

    话音未落，一名仆役迅速走来，对着县令恭敬行礼：

    “大人，新来的那个捕快顾凌，现在正在衙外候着。”

    县令皱眉，有些不满：

    “你去告诉他，衙门的规矩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再说，现在我这儿正忙着，没空理他。”

    仆役点头，试探问道：

    “是，那小的就让他先把人送往大牢了？”

    县令一顿，面露疑惑：

    “人？什么人？”

    仆役笑着解释：

    “就是今天敢当街杀人那小子啊。

    “顾凌出去吃饭，正好碰见咱们衙门的人在抓那小子，就顺手给他拦住，逮捕归案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

    县令更是“蹭”的一声站起身来，激动的说道：

    “当真？”

    仆役笑呵呵的侧着身子，让出半个身位：

    “那小的现在就让他把人带上来？”

    “快快快，带上来，带上来。”

    县令连连招手，脸上的喜色难掩。

    站在堂下的那六七名捕快，皆是对视一眼，看出了各自眼中的疑惑。

    捕头眯起眼，抬头看向县令，笑问道：

    “大人，咱们衙门什么时候又来个新捕快啊？小人怎么不知？”

    县令瞥了捕头一眼，冷声道：

    “怎么？现在本官行事还要事事向你汇报了不成？”

    “瞧大人您说的。”

    捕头连忙打着哈哈。

    县令冷哼一声也没再理会。

    捕头站在一侧，伸手扶着腰间佩刀，指尖摩梭着刀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仆役的带领下，很快，顾凌便揪着那灰衫少年迈入了公堂。

    县令从案台后快步走出，再三确认那灰衫少年正是当事人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顾凌的肩膀说道：

    “你小子行啊，刚来第一天就给我长脸了。”

    顾凌故作谦虚，看向站在旁边的六七名捕快，打着圆场：

    “大人您抬举了，这都是同僚们的功劳，我也只是凑巧运气好，捡漏而已，不敢居功。”

    为了避免刚来就因为抢功劳出风头得罪人，他还特意将其他人扯了进来。

    但谁知县令却连看都不看捕头他们一眼，一甩袖袍，只一个劲儿的夸着顾凌：

    “他们？都是一群饭桶罢了，还得是你！

    “刚来的时候我就说你小子有点东西，结果现在你看看，本官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嘛，哈哈哈。”

    县令接连吹捧的话语并没有让顾凌脸上露喜，反而暗暗皱眉。

    七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本能的就把人往阴暗面想。

    当着大家的面，县令这是在......捧杀自己吗？

    刚来第一天，虽然出于好心，抓了个人犯归案，但稍微表扬一下，意思意思就得了呗。

    这怎么搞到现在还拉踩起来了呢？

    这事后你让我怎么融入到集体环境里？

    顾凌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身边的捕快，果然发现这些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枪打出头鸟。

    尤其对于新人来说，稍稍露下锋芒，向领导展示自己的能力可以，但终究和光同尘才是生存之道。

    否则一旦犯了众怒，集体环境开始排斥你，你要怎么待下去？

    感受着县令对自己过分的热情，顾凌正要开口再说明几句，但县令却将话头先抢了过来：

    “小顾啊，我呢，虽然算不上什么铁面无私，但最起码的赏罚分明还是做得到的。

    “你刚来就能抓住人犯，立下大功，我得赏你啊。

    “银子什么的，太俗，而且咱们县衙现在也缺，拿不出来太多......这样吧，衙门里现在还缺个典史的职位，从今天开始，你就先干着吧。”

    顾凌闻言一愣。

    他虽然初来乍到，但对体制内的一些职位还是有所了解的。

    就拿这个“典史”来说，乃是县令的“佐杂官”，相当于官场秘书一职。

    虽还算不得“官”，但却也是顶级的“吏”。

    论待遇，不比捕头差。

    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还要超越捕头。

    因为典史是跟在县令身边的人，非心腹不可担任。

    县令又是整个县的一把，待在一把身边进进出出的，又岂是区区一个捕快捕头能比的？

    这力度......就算是捧杀，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顾凌沉默之余，看向县令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寻出些许端倪。

    但县令却没有任何避讳，眼中只有诚挚的欣赏，甚至还有一些急切？

    再看向身边的捕快。

    除了捕头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然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不善？

    嗯？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在地面混迹多年的顾凌本能的反应了过来。

    原以为县令是想捧杀自己，但现在看来，问题似乎并不出在自己这里。

    而是在县令跟这群衙门捕快身上！

    是他们之间的气氛不融洽。

    可，这是为什么呢？

    这渭水县令乃是堂堂一把，正儿八经的“土皇帝”。

    这群不过算作是“吏”的捕快，凭什么敢跟县令不对付？

    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