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师弟，你应该记得答应帮我打扫一个月山门石阶吧。”

    真月站在王旭的房门前，脸色不善的盯着他。

    “在山中修练时，偶然间有所得，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体悟，没想到这一悟就是一年。”

    拿了好处不办事，确实是有些不地道。

    “哼。”真月冷哼一声，“因为你，我被祖师惩罚打扫石阶一年。”

    “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么？”

    “确实是师弟的不是。”王旭笑着陪礼，“师姐下山历练，是何时归来？”

    “这一次历练可有所得？”

    修士去红尘历练，会去各地看看风土人情，经历不同的事。

    有人喜欢游戏人间。

    有人喜欢在市井打滚。

    有人好厨，与灶台相伴！

    有人喜欢入朝为官，为民请命。

    有人喜欢当个诗人，吟诗作对！

    有人喜欢风月，勾栏听曲！

    他们喜欢经历各种事情，称作红尘练心。

    这练心之旅，往往最少也是一两年。

    真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我自然是有所得，以你的境界，跟你说了也听不懂。”

    “下次我若有事找你，你不可以拒绝。”

    “力所能及的范围，师弟一定应允。”王旭笑道。

    “看在你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原谅你了。”真月满意的点点头，“这次是祖师让我来找你，让你去后院见他。”

    这在王旭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方寸山上的事情不可能逃得过祖师法眼。

    广宇的事情，他必然也是知晓的。

    这一次召见，也不知奖赏还是惩罚！

    “师姐知不知道祖师召唤我有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真月询问原因，祖师笑而不语。

    “祖师做事自有其道理，别让祖师等的太久，你跟我来。”

    真月立即带着王旭向祖师大殿的后院而去。

    等到了祖师房间，真月就自行离开，示意王旭自己进去。

    “如初见过祖师。”

    王旭站在下首，恭敬的拱手行礼。

    “起来吧！”须菩提祖师端坐在云床上，淡淡的道：“你这顽童，入门两年四个月，就惹出这么般多的事情。”

    “弟子不明白，请祖师示下。”王旭装傻充愣，佯装不知。

    智通和智云的事情，广宇的事情皆是他们主动挑起。

    不主动惹事不代表怕事！

    若有人欺到头上，敢叫天地换颜色！

    祖师挥动手中拂尘，一下拍在王旭的肩头。

    王旭如遭雷击，觉得肩头上压着一座大山，顿时跌坐在地。

    “你入门来，行事向来低调，不与人争勇斗狠。”

    “如今学了本事，竟连师傅也敢糊弄。”

    声音不轻不重，在王旭耳边震聋发聩。

    ‘是啊，这是平常的我吗？’

    ‘祖师当面，我竟然也敢佯装不知！是因为广宇在方寸山行夺舍之事，祖师都没出手干预，而心有不忿？’

    ‘是觉得祖师会放任门下弟子自由，事事都不管不顾。’

    ‘是因为吸收了广宇的记忆，经历了他的人生经历，才有了这种变化？’

    他人的经历非我本意！

    他人的道非我之道！

    我自求我道！

    ‘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

    动以伏其情，静以常其性，乐以定其机。

    王旭盘膝坐下，身上气息明暗不定，渐渐有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飞出，形成了一道少女身影。

    少女双眼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

    须菩提祖师收起拂尘，看向少女时露出些许无奈，“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会回到方寸山，每一次都葬在百花谷！”

    “如今已是第九世！”

    “广宇离开，本以为你会解脱，没想到你竟然会跟在沾染了他气息的如初身边。”

    “九世轮回，九世惨死，亦不能忘侍奉神树之事。”

    “可悲，可叹，可怜！”

    少女眼神空洞，仿佛没有听到菩提祖师的话一样，静静的注视着盘坐在地的王旭。

    幽暗空洞的眼睛里，偶尔会有温柔浮现。

    “这是最后一次轮回，若是你依旧执迷不悟，届时便会魂飞魄散。”

    须菩提祖师挥动拂尘，黄泉路浮现在少女脚下，黑白无常自鬼门踏出，向着祖师恭敬行礼。

    同时也见到了盘膝而坐的王旭，心里暗暗记下了他的容貌。

    须菩提祖师是天地间的大能，能跟着他修练的，至少也是他认可的弟子，日后不可得罪。

    “这是她的第十世，也是最后一世。”

    “这一世就让她出生在富贵人家，平凡渡日。”须菩提祖师说道。

    “是，我等一定将话带到。”黑白无常牵引着少女往鬼门关走去。

    少女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王旭，似要将他的容貌刻于心间，方便日后寻找。

    一天一夜后，王旭只觉得心神澄澈通明，竟又一次感受到了初次诞生法力时感悟到的天地。

    天地间一切都充满了勃勃生机，如同美丽的画卷，清晰的展示在眼前。

    盏茶以后，其才清醒过来，恭敬的向祖师行礼，“弟子知错。”

    “错在何处？”须菩提祖师平静的问道

    王旭珊珊一笑，认错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觉得这件事自己并无过错，站在当时的立场，唯有一条路可以走。

    试探道：“弟子不该跟广宇师兄死斗？”

    “你这顽童，倒是学会欺骗为师了。”须菩提祖师也不生气，“广宇的事情，你不必记挂在心上。”

    “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王旭想起百花谷内的尸骨以及广宇记忆中不存在祖师饶恕他的事情，脱口而出道：“后山有数万具尸骸，祖师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你初踏仙路，就与智通和智云结怨，现在又与广宇结下因果，这件路很顺吗？”

    “每个人不是生而知之，也不是天生的大神通者！”

    “万事皆有因，自需果相还。”

    “缘份到了尽头，因果自然消散。”

    须菩提祖师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尽了。

    王旭听懂了，却又觉得没听懂，因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猜测祖师与广宇曾经结下过因果。

    猜测两人之间或许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只是这样的祖师，更让人觉得亲近些，至少不像是高坐于高坛上的泥像，生人勿近。

    须菩提祖师又挥动手里拂尘，打在王旭肩头，“你这顽童，年岁不长，心眼不少。”

    “自今日起，罚你打扫山门石阶三年。”

    “弟子遵命。”王旭俯首作揖。

    “只怕又是口服心不服。”须菩提祖师淡淡的道。

    “弟子心服口服。”打扫山门石阶可以磨练心性，对于王旭而言不是惩罚，而是一种修行。

    须菩提祖师抚须而笑，“你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