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看着苗熙帅写的稿子，生气地说：“不行，若让人知道是我写得这东西，老脸哪儿搁呀。”

    苗熙帅只得退而求其次，说：“刘伯，那帮我改改这些错字吧。”没有字典，这种事只能求人。

    “小子，我警告你别再瞎胡闹了，据我的了解，这些字要刻出来起码需要十天半个月吧，你小子干事马虎也要七八天才行吧，中间还不能出错，好了，别胡闹了，好好去卖你的石头吧。”

    “刘伯，我做这些是为了找我的伯伯，那是唯一的亲人。和你一样都是我伯伯，你怎么能这样，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能打击我的孝心？”

    “啥？你是为了寻找亲人？”

    “你在上面都定了，你是没看内容呀。算了，你告诉我附近谁识字？对了，那个收税的范保长住什么地儿，他应该识字吧？”

    苗熙帅只能用自己的字了，难看就难看吧。

    先是油墨质量不高，后来又采用不刻版的办法将就，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连字也好看不了了。得，条件不足，干什么都不方便。

    这么个小事都要一步步偷工减料，也不知道最终会弄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确实要挣钱呀，挣了钱也弄个有规模的试验室，什么木匠工具、铁匠工具全给他配置齐了。

    “住嘴！你不能提那家伙，一提明天肯定来收钱。

    拿来！我帮你纠正一下错字，哼，基本的字都没记住，你能干什么事？怪不得办事毛躁，说话不着边际，比小庆还让人失望。”刘贵说着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里非常有仪式感地净好了手，跪坐案后，认真研墨，仔细铺了一张纸，展开了苗熙帅的文章。

    刘贵提笔蘸墨，看了一眼，气愤地把笔一放，啪一声拍向案几：“什么玩意！文章怎么能用大白话，太别扭了，还有这些点点圈圈的都是什么玩意？”

    苗熙帅无奈，只得对白话和标点符号的问题进行解释。

    苗熙帅用心介绍大白话的益处，苗不归肯定在讨饭，看寻人启事的人最好是下里巴人，听人读白话更容易明白。

    接着又耐心地介绍标点符号的好处，甚至绞尽脑汁想了两个例子。

    刘贵嘴上不服，眼神却出卖了他，对着标点符合连问几遍，问为什么逗号要带尾巴，为什么句号要画圈？

    苗熙帅哪里知道那么多，吹了一通才让刘贵一脸不爽地把文章抄了一遍。

    简体改成了繁体，画的符合比苗熙帅画得好看多了。

    “多谢伯伯。”苗熙帅拿纸要走。

    “干嘛？不需要我帮你正式写一遍吗？”

    “哪敢再劳你的大驾，我回去抄一下就行。”

    “放下！具体格式上有要求吗？每个字都要分开写吗？”

    “你稍等。”苗熙帅拔腿就跑了出去。

    刘贵疑惑地看着苗熙帅离开，脸上立即充满了笑容，拿起写出的纸看着上面的标点符号，啧啧着喃喃：“女人没了男人，就要挨饿，好玩。”

    “哼，你什么意思呀？”刘夫人走进来听到这话，不高兴地责问。

    “哦，夫人，我是说，女人没了，男人就要挨饿。”

    “都老头子了，怎么学得油嘴滑舌了。”

    “咳，我是在琢磨断句。”刘贵兴奋地夫人解释断句的差别和符号的用处。

    “是小苗给你讲的吧，我早给你讲过，这这孩子与众不同，我亲眼见他把那块烧黑的石头卖给了太监，当时我不解他为什么一分钱都没收，后来，越想越觉得这孩子精明。

    我觉得你对他有看法，这孩子不光会吹牛。”

    “哼，其他还将就能信，可他说让水自己流到高处，自古以来都是水向低处流，怎么能向上流呢？”

    “不管怎么说你要改变对小苗的看法。这孩子除了好赌，没其他毛病，这么小每天都去挣钱，对不是亲人的小妮子都好得不得了，这孩子有良心。”

    “行了，我对他没成见。”

    “天黑成这样了，吃饭吧。”刘夫人笑着走出去。

    苗熙帅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刘夫人喊道：“伯母，我还要借火。”

    “该吃饭了。”

    “我要趁灶里的火还没熄，让伯伯帮我点忙。”

    “去吧。”

    刘贵高兴地看着自己写的字，似乎又提高了，特别是标点符号加上去后，比原来密密麻麻的字顺眼多了，他决定抽时间找朋友推广一下。

    “刘伯。”

    “要抄写了吗？”刘贵看到苗熙帅端着一个破碗走进来，笑眯眯地问了一句，当看到碗里的东西时，脸色不由地一变。

    “你要用这个写字？”

    “不错，我准备了一只笔，便宜，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惯，要趁热写。”

    刘贵牙咬得紧紧的，心说要忍，我已经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你最好别再挑战我。可他看着破碗中黑乎乎的东西，根本不是墨，而是蜡汁，还是忍不住，暴怒之下把笔一夺就扔了下去。

    “你趁热喝吧。”

    “对不起，我自己写好了。”苗熙帅连忙捡起自己的便宜笔。

    “你到底要干嘛？”

    “等会解释，我必须趁蜡没凝固前把字写下来。”苗熙帅说着要把纸扯过去。

    “住手！”

    “怎么了？”

    “是为了印刷？”

    “当然了，我想试验一下亲办法，不敢保证成功。”

    “又瞎胡闹！”刘贵哼了一声，夺过笔来，猛地沾上蜡汁要往纸上写。

    “伯伯，要留个位置，我还要画一个像。”苗熙帅比划着。

    “哼！”刘贵感觉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气真往上冒，使劲憋着把劲都转移到了手上，一气把字写了下来，字写得都有些草，写完把笔一扔长出了一口气。

    “丢人呀！”刘贵长叹一声，看着写出的字没了平时的圆滑，呈现出一种狠厉，标点被他点得像刻出来一般。

    苗熙帅连忙捡起案几上的笔，蘸上蜡油画起来，由于对苗不归的形象过于熟悉，早就要心中有草稿，片刻就画了一个简笔像。

    “老夫的声誉呀，这次算是彻底毁了。”

    苗熙帅心中满心欢喜，字漂亮极了，一个个都显得饱满之极，随着蜡的凝结，像立体字一样立了起来。

    “既然要刻版，为何要用蜡写呀？”刘贵还是忍不住询问。

    苗熙帅无声地跑出去，持着一根燃烧的粗柴棒，朝放在一旁的面盆底部烤了起来。

    面盆底部已经铺上了平平的一层蜡，当烤得微化后，他小心地把纸反贴到了那一层蜡平面上。

    接着用燃烧的柴棒轻烤纸张，待蜡溶化了一些，轻轻把纸揭了下来。

    倒扣的盆子底部出现了一篇反写的黑字文章，因为蜡里加了锅底灰。

    刘贵吃惊地看着盆底的文章和不大的肖像画，急忙凑到近前，字的每一个笔画在灯光的照耀下都出现了小小的阴影。

    这说明字迹比平面高出了一些，虽然高出得不多，大约两张纸的厚度，可是明显有着立体感。

    虽然很浅，却和雕刻和文字一个道理，难道这样就能印刷？

    理论上往字画上涂上墨，铺纸把突出的部位上的墨吸收下来，就形成了印刷。

    我错怪了这孩子？真能这样印刷？

    我的天呀，天要塌了，要是传出去，那些印书商还不要上吊？

    不行，这办法太宝贵了，太不可思议了。

    刘夫人喊了半天才把出神的刘贵喊醒过来。

    苗熙帅终于等到刘贵直起身子，连忙去提盆准备回去。

    刘贵大声问：“干嘛？”

    “拿回去印呀。”

    “怕我偷师？”

    “刘伯，我巴不得你帮忙呢，我是担心失败，你对我更有成见了。”

    “小心眼，我什么时候对你有成见了？我一直把你当亲侄子一样看待。”

    苗熙帅哑口无言，还能这样？

    “好了，该吃饭了，吃饭再说。“刘夫人劝说。

    “不吃了，气饱了。”刘贵气愤地叫道。

    苗熙帅和刘夫人相视而笑，这位老先生也表现得像小孩一样耍起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