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程惜雪用儿子威胁冯汉英的那一刻起，他们俩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到曾经的纯粹，哪怕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冯汉英退让了，可午夜时分，他一旦回想起这句话，就会如一根刺般，深深地扎在心底。

    而对于程惜雪而言，冯汉英今日的漠视，对她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哪怕他后来再次哄她，甚至还为了她忤逆两位长辈，但这根刺也扎下了。

    他们俩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去了。

    前世，她蹉跎一生，都换不来一丝真情，重生归来，便让你们也尝一尝这苦果！

    至于冯老夫人与冯夫人，自己不过是当着程惜雪的面，撕开了她们自私与伪善的面具罢了，且让你们狗咬狗，斗上一斗。

    待回了红缨阁，方嬷嬷立即上前，低声耳语：“临水楼的翠莲姑娘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让她进来吧。”廖琳琅微微一愣，重生归来，这是她再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这人原是冯汉英的通房丫鬟，长相不算特别标致，只能算是端端正正。

    一般世家大族，都会在男儿郎满十五岁时，给安排个规矩守礼的小丫鬟，用来指导男女那些事情。

    安排来的小丫鬟，一般比男儿郎大上几岁，容貌清秀但不出挑，也免得让男儿郎沉迷，日后不好婚配。

    一般情况下，待到正牌夫人入府，便会将这通房丫鬟提为姨娘。

    只可惜遇见她这种，嫁入伯爵府六年，迟迟没能洞房的，所以便一直放在大鹏阁等着。

    昨日那俩人归府，冯惜雪抱怨身边除了一个绿萝，再无他人伺候，便直接从大鹏阁随意点了几个丫鬟，跟着她一道去了临水楼，竟不想将翠莲也点了去。

    也不知冯汉英是真忘还是假忘，竟也没有阻拦。

    自己记得，前世时，不论是自己掌家时，还是被逐渐孤立架空后，翠莲见着自己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唤一声，“少夫人安”。

    虽然她也没帮上自己什么忙，但在那个落井下石的时候，这份情自己始终记得！

    前世，翠莲最后的下场挺惨的。

    作为一个通房，到最后一个姨娘的名分也无，还被程惜雪以偷盗之名杖打后，发卖了出去。

    据说，刚被人牙子领着离开伯爵府，路上便断了气，气得人牙子满大街地说伯爵府不地道，流言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彼时自己曾想为其收敛尸体，可连伯爵府的大门都出不去，眼睁睁看着她曝尸荒野，一直引为憾事。

    正回忆着，却见方嬷嬷领着人进来，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少夫人安！”她躬身行礼，未等到廖琳琅应声，便一直弓着身子没有起。

    “你我相识多年，不必拘礼。”廖琳琅随意摆手，笑道：“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翠莲咬着唇，左右瞥了瞥，却并不言语。

    廖琳琅了然，这是有不便于外人道的事啊。

    “你随我进来吧！”

    翠莲随即跟上，方嬷嬷不放心，也一并跟了进来。

    翠莲瞧见方嬷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低眉垂眼地道：“昨日，两位主子议事，恰巧奴婢在屋外伺候，听到程夫人谈及掌家及做生意之事，说是大乾酿酒多是使用高粱等粮食作物，酒水浑浊且辛辣，而她晓得一种酿造工艺，制作出来的酒水醇厚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说是叫葡萄酒，便是用葡萄酿酒，还手写了个方子，今日奴婢打扫房间时，恰巧看到，觉得甚是新奇，便临摹下来，特呈于少夫人一览。”

    廖琳琅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并没有直接接过，反问道：“你为何要将这方子给我？”

    “这样的方子若程夫人独享，便也只能开一家酒肆，有幸品尝的食客寥寥无几，而廖记酒坊遍布大乾，若能分享给廖记，则可广惠千万人。”翠莲说得认真，可廖琳琅是一个字也不信。

    所谓酿酒靠的便是秘方，京城酒肆繁多，可不论是廖记、沈记还是陈记，哪个不是将自家酿酒秘方看得比命还贵。

    这是关系自家生意命脉之事，断不可能希望被旁人窃取。

    翠莲此举既是投诚，更是背刺！

    投诚自己，背刺程惜雪。

    可是，为什么？

    翠莲一直躬身呈着，廖琳琅不接，她便也不收回。

    顺着这一方向，廖琳琅赫然发现，对方的手腕上，竟有一道醒目的淤青！

    廖琳琅一把将对方拽过来，撩开对方衣袖，却见这道淤青蜿蜒向上，竟延伸到了手肘！

    “这是怎么弄的？”廖琳琅问。

    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可翠莲仍支支吾吾地不说，只时不时抽噎着抹泪，却固执地将那方子放在了桌上，“少夫人且看看，万一用得上呢？”

    “你若不说这伤是怎么来的，我便不收！”廖琳琅也倔，死死地盯着对方。

    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那边除了冯汉英便是程惜雪。

    两世为人，她自认为对冯汉英还是了解的，这个人虽然自负自大、软饭硬吃、贪功好面，但并不会亲自动手打人，更没有虐待女人的癖好。

    那么就只可能是程惜雪！

    果然，拗不过廖琳琅，翠莲嗫喏着，好一会才将事情给拼凑了个大概。

    原来，程惜雪将翠莲调入临水楼的第一时间，便得知翠莲是冯汉英的通房，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一同调过去的丫鬟婆子都清楚。

    瞧着程惜雪给翠莲安排活计，忍不住便提了一嘴。

    这下子，可把醋坛子给打翻了，当即就把翠莲叫到屋里，狠狠地折磨羞辱了一番，她还说冯汉英既然同意让她来伺候，便是否认了她通房的身份，她这辈子都不许再生妄想！

    翠莲心生不甘，恰巧听到了主子的话，又瞧见了这方子，便想交给少夫人，哪怕起不了多少作用，也能恶心对方，让自己心里舒坦点。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廖琳琅，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乃是因为她觉得让少夫人为了自己出头，便是在逼少夫人抬她为姨娘，这种事，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