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黑云压城。

    秦川口中吊着一根烟，缓慢地行驶在这座地处北方的繁华城市当中。

    “一到我班儿就下雨，街上没人，我还拉个屁活儿？！”

    他可不是什么富二代，也不是为了装波一才抽烟。全都是因为最近的活儿太少，赚不到钱愁的！

    秦川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没有上过大学的他到人才市场找工作，遭受到的全都是不公的待遇。

    人家只看你的学历，就算长得再帅有什么用？

    他现在就是一个四无青年，没钱、没房。没车、没对象。

    孤儿的身份总是在他心中徘徊，自卑感是他摆脱不掉的梦魇。

    值得庆幸的是，秦川小时候曾被收养过一段时间。

    那人是个江湖骗子，叫什么秦川不知道，不过他这个姓氏是随了人家。最令秦川印象深刻的是，那人是个瞎子，每次摆摊都有人来求签卜卦，称他秦瞎子。

    “又是这该死的雨夜。”

    将车熄火，掐灭烟头，秦川眯着眼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雨点一直向他袭来，雨刮器十分有频率地摆动。他的思绪也渐渐飞到了刚刚遇到秦瞎子的那一天。

    一个雷电交加的暴雨天，即将被强拆的孤儿院中只剩下秦川和一个小姑娘没有被领养。

    秦瞎子自暴雨中走来，一身道袍早已湿透。

    秦川不知道他和院长说了什么，不多时秦瞎子来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抓住他的手。

    “以后你就叫秦川，叫我师父。”

    秦川很倔强的没有开口，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儿。关于那女孩儿的记忆很是模糊，不过秦川清晰的记得那双宛若星辰的美眸。

    自那以后，他便与秦瞎子一同生活。

    对方总是让自己背一些看不懂的东西，有的时候还让自己耍耍剑，锻炼锻炼身体。

    秦川根本不理解秦瞎子让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孩子在外面弹溜溜、打piaji、拿弹弓子嘣玻璃，自己就在院子里苦波一的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稍有偷懒儿还会被秦瞎子用苕梳嘎达一顿胖揍。

    要不是有一次不经意看到了秦瞎子墨镜下面那两个窟窿眼儿，他还真就认为对方是装瞎！

    十年，这十年足以改变任何一个人。

    自己也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壮硕帅气的大小伙子。

    而高二的某一天，秦瞎子失踪了。

    那天，也是暴雨。

    一穷二白的家庭根本没有积蓄能够让他继续读书，除了秦瞎子外，举目无亲。

    要不是高中班主任善良，自己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

    “咔哒。”

    不知何时秦川又点燃了一根香烟，出租车的后门被打开。

    一个浑身湿透的老太太径直坐了进来。

    秦川抽出几张纸，递了过去。他的内心还是一个朴素的好少年。即便自己生活不如意也还是见不得世间疾苦。

    “大娘，擦擦吧。去哪里？”

    “寄骨寺。”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刺耳，气息也不匀。秦川歪头看去，老太太正在看着车外，即便只能看到一半的侧脸，还是能感受到沧桑。

    花白的头发湿漉漉的，落在秦川眼中，他的心中满是酸楚。

    发动机轰鸣。

    车，动了。

    “大娘，这么晚了，您一个人去那里，不害怕吗？”

    秦川是好心，哪有人大晚上打车去火葬场的？即便是他心中也略微有些发怵。

    老太太没有回答，歪头靠在窗户上似乎睡着了。喉咙中不住发出“噜噜噜”的声音。

    秦川调低了电台的音量，怕打扰到这个可怜的老人。

    而电台中播报的，正是猫脸儿老太的故事。

    “半边儿人脸，半边儿猫脸......村里总有动物莫名其妙的消失，就连几个小孩儿也消失不见......”

    路上，他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后座的老太太，这故事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踩着油门的右脚都有点儿颤抖。

    火葬场门口，吞了两口唾液。秦川双眼死死盯着后视镜中的老太太。

    见对方睡得香，即使心中有些恐惧，也还是没有开口打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电台中的故事也接近尾声。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嗤笑。

    “呵......”

    “大娘您醒啦？到地方了，看您睡得香，没有叫您。”

    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秦川的语气很是轻松，其实内心中还是慌得不像样。

    老太太的笑声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秦川缩了缩脖子，太特么瘆人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快速打开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雨水拍打在脸上，风雨不停杂糅在一起，越来越大，越来越猛。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车灯一个光源。秦川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那种不切实际的梦。

    “孩子，别感冒了，快回去吧。”

    老太太下了车，佝偻着身躯走到秦川面前，把钱塞到了他的手中。

    此时的秦川还是懵懵的，想着刚才有些自己吓自己了。

    不过都是故事而已，自己总听鬼故事，怎么这次代入感这么强呢？

    看着老太太慈祥的面孔，秦川心中这才稍稍平静。

    “大，大娘，稍等，我给你找钱。”

    说着秦川打开车门，身子探进去翻找零钱。

    可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老太太的身影。

    风吹过，雨落下。秦川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大娘？大娘！”

    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他赶忙钻入车内，也顾不上超速不超速，一脚油门就向家中赶去。

    今晚儿爱谁干谁干吧！反正我是不干了！这事儿也太邪门儿了？！

    秦川一溜烟儿跑到家门口，这是他租的房子，一室一厅。

    此时房门大开，地面上点点血迹。

    见如此场景，

    汗毛一下立了起来，秦川双腿一软差点儿瘫在地上。

    他摸索着打开灯，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

    “师父？！”

    沙发上口吐鲜血，身穿道袍之人赫然是已经消失了许久的秦瞎子。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见秦川归来，竟回光返照地笑了起来。

    秦川赶忙上前，想要探查秦瞎子的伤势，结果对方将一本卷宗塞入自己手中，立马就咽气儿了。

    “师父？！师父！！！”

    这，又是一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