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蚌心如死灰，自认为自己窝藏道士、欺瞒官家，要是得罪一般官家还能想办法找找以前的关系，让自己免受牢狱之灾。

    但这架势，挤满屋子的衙役和那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女人已经说明，这些人八成是逐犬司的人。

    早在老蚌当兵的时候就听过这些人的可怕，这些人为了贯彻青晦国主的剿灭道士的政令，无所不用其极，军营里传说曾经在西北草原有个边陲小镇就因为镇民包庇道士，逐犬司在国主面前添油加醋，争取到机会直接屠了那个镇。

    虽然老蚌还听说过屠那个镇有其他隐情，但具体什么隐情他没打听到。

    “啪！”章丛的手搭在了老蚌的肩膀上，老蚌的思绪一下子集中到眼前这个没自己高的小眼睛男人，这小眼睛里满是笑意，笑意后面可能还有些别的东西。

    “别怕，我们逐犬司办事向来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你确实窝藏道士，知情不报，要罚，但不会怎么样的。”章丛低声往比自己高的老蚌耳朵里絮絮叨叨着。

    老蚌大腿抖了一下，刚想放松但又被章丛接下来的话语惊到。

    “窝藏道士嘛，小命肯定难保，但我和你这关系，让你死个痛快还是可以的，找个厉害的刽子手，刀快点，不用被钝刀在脖子上磨啊磨啊，磨半天才看到骨头。”

    老蚌的大腿又是一阵颤抖，直接跪下，当过兵的血性出了战场就消磨了不少，面对章丛的话术瞬间被击溃心理防线。

    和敌人搏杀还能有一线生机，被逐犬司宣告死刑自己可逃不了，这可是连那些神通广大的道士都要绕道走的存在。

    老蚌嘴嗫嚅着，眼睛发红，在下眼皮的颤抖中滴落几滴泪水。

    “嘘嘘……别着急求饶，我知道你会求饶的，别怕，咱家有活路给你。”

    章丛一脸玩味，竖起手指比到嘴边，示意老蚌什么都别说，然后他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铜牌，上面用古朴的隶书写着逐犬司。

    “你也是当过兵的，也是给咱青晦效过命，咱们早就是同僚了不是嘛，所以别怕，我给你个机会，进咱们逐犬司，就在我身边。”

    章丛的这句话让老蚌身上的皮肤骨骼都酥麻起来，仿佛多少年前他母亲安慰被人欺负的他时的感觉，老蚌连忙抱住章丛的腿，涕泗横流，哭叫到：

    “大人有大量啊！您若是不嫌弃，我愿拜您为义父！”

    本来就没有老蚌壮实的章丛被这么壮硕一男子这么抱腿差点失去平衡，这要是摔倒可有损形象，不论是在自己原来的部下面前还是在那边高挑美丽的金诗面前。

    章丛连忙踹了两脚让老蚌和自己保持点距离，竖在嘴边的手指一指老蚌，示意他不要乱动，老蚌自然听话僵在原地，他身家性命全部由这手指的主人决定。

    章丛见老蚌安静了，露出笑容，小眼睛微微眯起，继续对着老蚌小声讲到：

    “看得出来你很珍惜这机会，不错不错，知道珍惜机会未来就能立功，拿着这个，明天搬来我府上，这房子我派人帮你收拾收拾，之后我要是离开老港，这地方你替我看着，哦对了，我还能教你一些手段，我看你也有点天赋。”

    老蚌已经快要晕过去了，这一天天的太刺激了，他现在的脑子连这会要不要给章丛狠狠磕几个头都思考不过来了。

    只听“叮当”一声，铜牌落在老蚌面前的地面，留下铜牌后，章丛得意地走开了，还得意地看向一边不断忙碌的金诗。

    但金诗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看哪怕一眼。

    章丛顿感无趣，但他目的已经达成了，他就是计划在老港扶持一个眼线，他现在手头没有什么势力，那自己就要想办法尽快扶持出自己的势力，或者退一步说，是给自己培养一个靠谱的手下，之后不管是推出来给他背锅还是让他捕获饲养一些野鬃妖祟给自己提升战力都是有用之才，这些特质老蚌早在完成野画皮的委托中就展示了出来。

    “老蚌老蚌，这名字有意思，那么我在你这里能养出什么样的珍珠呢？”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操作与比喻，章丛得意地踱着步往木屋外走去。

    ……

    “法器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东西，脑子才是，就像金石，他射在我肚子上的箭平平无奇，就是正常的箭，别被思维惯性局限住了。”

    疯乞丐的语气和气息都趋于稳定，虽然还是虚弱，但依稀能感觉到活力回来了些许。

    “还有啊。我以前跟你唠叨过，你当时不理解，就是我们明明被青晦这么对待，东躲西藏，为什么还要秉持以前道士所谓除魔卫道的这些空话，我以前给你说的都是疯话，什么心怀天下苍生什么修炼自身心性都是胡扯。”

    正当刘旬以为疯乞丐接下来要说的是“这破世道没什么值得守护的”之类的怨言时，刘旬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中看到疯乞丐微微眯起眼睛，呵呵笑到：

    “习惯了，我们习惯了，习惯了做个好人，习惯了做个除魔卫道的道士，这习惯没什么不好，没必要改，就这么多年过来了，呵呵虽然这么多年东躲西藏也没怎么当个这样的人，但我以前可救了不少人，哈哈哈！”

    似乎是回忆到了刘旬不知道的那些英雄事迹，疯乞丐眼睛看向洞顶，陶醉地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没什么要讲的了，想起来啥再说吧，外面天黑了，黑暗的山林就算是再多几个逐犬司的人也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我们，把亮子熄了，歇息吧。”

    刘旬揉了揉昏暗光线下确实生涩的眼睛，将激发人言鸥长明灯的法力撤回，那实质火焰瞬间熄灭，留下几个飞快消逝的火星。

    环境瞬间变得黑乎乎，刘旬摸着黑把长明灯塞回布包，然后里里外外摸索着，确认着有没有东西没有装好。

    包里东西都在，刘旬将手探入衣服，摸到了那紫色晶石物件。

    它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