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个人
“一个?”
一旁呆愣的老蚌心底里嘀咕起来。
“怎么可能,在宝盆岛上两个人明明都表现出会法术啊,就算离开宝盆岛他们也是会施法的,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是普通人呢?”
章丛从老蚌那里得知的也是两个道士,章丛的小眼睛眯起,在老蚌和金石两个人身上扫过,有些疑惑,开口道:
“一个?这可和我得到的情报不一样啊,你莫不是没抓到另一个才说只有一个吧,还是说,你说谎骗我。”
这句话的后半截是看着老蚌说的,老蚌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当兵的经历告诉他现在不是说不说实话的问题,是要得罪谁的问题。
老蚌迟疑地看了看章丛,又看了看金石,希望哪位能给他个台阶下。
金石本身就是在说谎,而且理由被章丛已经猜到了,所以自知理亏了金石给自己的话找补起来:
“抓到那个老的,老的是以前武真山的道士,还是个什么真人来着,挺厉害,小的是打算跟着他学法术的乞丐,我把老东西杀了后吓跑了,他一个普通人我不惜追,唉,我还是太善良了,普通人嘛算了算了。”
金石的一番谎言让章丛有些动摇,老蚌在求生欲拉满的情况下敏锐捕捉到章丛的微表情,当即下了决定:
“可能……可能是小人记错了,毕竟他们形影不离,我就想着是不是都是,那不是怕漏抓了影响大人您业绩,这才……这才说是两个道士,是小人的不是,请大人原谅。”
章丛的眉头拧起又舒展,似乎认同了老蚌和金石的辩解,当即不打算深究,扬了扬下巴。
“那你把那老的咋处理了。”
金石见这篇翻过去了,呵呵一笑,掏出药箱里一个小罐子,揭开封口符箓,拿出一个人形,洋洋得意道:
“我把他用野画皮封起来了,到时候直接交给司里。”
看到这诡异的布娃娃大小的物件,又听见是用野画皮这种他见过的邪物制作的,老蚌不由得后退两步,吞咽着唾沫,一想到这东西其实是前一天还见过的,活生生的疯乞丐,更是感觉毛骨悚然。
除了老蚌,金石金诗兄妹和章丛都喜笑颜开,仿佛疯乞丐的尸体是什么宝贝,老蚌着实感觉到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三十多年来当人的常识出现了偏差。
一直没有发言的金诗银铃般的笑声轻轻响起,随后询问金石:
“哥,那抓到了,这边的安排可以撤了吧?”
章丛没给金石说话的气口,直接接过话头。
“撤,都可以撤,哈哈哈!”
金诗没理会章丛投来的目光,收工的好心情比猥琐的章丛要明显,自顾自去张罗其他衙役收工下班。
章丛似乎也习惯了不被金诗关注,没太失望,转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招呼了一下老蚌,然后把钱袋扔给老蚌,老蚌接住不解其意。
“工钱,你现在跟着我干了不记得了?”
章丛没回头,跟着收工的衙役迈出了老蚌木屋的门槛。
……
浑身疼痛的刘旬睁开了眼睛。
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依旧在这黑暗的山洞中,孑然一身。
睁开眼睛的刘旬没有起身,依旧趴着,大脑放空。
他现在很是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去哪里。
是去向难以战胜的逐犬司复仇,还是躲藏起来,刘旬的大脑控制不住思考的冲动逐渐活跃起来,身体也逐渐找回了力量,刘旬终于双手一撑坐了起来。
刘旬稳住身体靠在疯乞丐之前靠的位置,下意识将手攥向挂在脖子上的紫晶眼,寄希望于自己可能还能听到疯乞丐的话。
什么声音都没有,刘旬的手自然垂下,磕在地面上一阵生疼。
“小蓬莱,好像是有个这么个地方,在海上吗?”
刘旬回想着疯乞丐最后说过的那些话,萌生了对小蓬莱的向往,如果能找到那里,他也会有很多师弟师兄,会得到师尊的庇佑,不用东躲西藏。
确实令人向往,既然活下来了,就往哪个小蓬莱方向去吧,可是,怎么确定这个方向呢?
刘旬下意识将手伸进布包,寻找起锚杖,当然他没找到,锚杖早就因为逃生到这片深山而被毁了。
没有锚杖自己去妄海上肯定不安全,更不要说自己还要去找不知道具体方位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小蓬莱。
“老蚌,老蚌那里还有一根锚杖,但现在回去好像很危险,但如果不从老蚌那里拿,自己去买被青晦垄断的锚杖也不安全,既然都危险,那选哪个都无所谓。”
刘旬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起身,纵使是道士的身体素质,也扛不住饥饿,刘旬决定先离开这里,变个样貌,借助能遮掩他行踪的紫晶眼去把老蚌的锚杖拿到手,虽说这行为与其说是拿更应该说是偷盗,刘旬思忖了一下,觉得偷盗还是不太好,象征性给老蚌点报酬,看看这山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脑子里对未来的规划逐渐清晰,刘旬站在黑暗的洞窟内,看向疯乞丐之前存在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伴随着吸气,刘旬抽噎了一声,但是没有流出眼泪。
“师傅,我会找到小蓬莱的,也会给你报仇的。”
刘旬跳进了地下水里,一边往前淌水前进,一边攥住紫晶眼努力在心中重复着对疯乞丐的承诺,希望疯乞丐的魂没走远,还能听到他内心的想法。
过了不知道多久,刘旬走出了水道,沿着湿滑的地面再度看到了光,刘旬终于对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有了真实的感悟。
他松开了攥着紫晶眼的手,嗫嚅着嘴唇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我怎么给你报仇啊……我怎么找小蓬莱啊……我怎么才能成为你想让我成为的厉害道士啊!”
山间的虫鸣寂寥,阳光柔和,不像一个让人悲伤的天气,但偏偏林中有一个悲伤到难以站立的年轻人。
林间的鸟鸣清脆,生机昂然,不像一个人逝去的天气,但偏偏有一个顽强的生命从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