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省书协大楼，卢文斌好人做到底，直接开车送陆岩去了陆竹那边。

    把人送到后，他下午还有会议要参加，交代一番，便开车走了。

    今年暑假陆岩就在这待了一个多月，临近开学才回去，时隔两个月，又回来了。

    他环顾四周，仍是熟悉的环境。

    对面是一排排低矮瓦房，正对面有一家大型书店，这是他常去的地方，书店旁还有汴城唯一一家“肯塔基家乡鸡快餐店”，简称“肯德基”，一到饭点，生意好得不行。

    中间，是一条四车道的双向马路

    黄泥马路坑洼不平，中间稀稀落落行驶着一些黄色的士、面包车、公交车。

    一旁人行道上，栽种着一排排的香樟树，下方行人穿着或青或灰或白的衣裤。

    “让一让，让一让。”挑着扁担的大爷在人群中叫喊。

    还有人骑着二八大扛，疯狂打铃，在人群中穿梭。

    目光收回，陆岩看了看眼前的五层大楼，大跨步迈上台阶走了进去。

    大楼共计五层，每层约三百平米。

    一楼分三进，呈“目”字型构造，整个区域都是老爷子的活动范围。

    第一进，靠着大门，里面有楼梯，楼梯和大门处又用墙隔了一个三十平米的房间，这房间就是老爷子的卧室，连着卧室的还有一个八平米的狭长传达室。

    第二进，本是给员工停放自行车的，但因门口台阶太高，也没人愿意把车停进来，索性在外面搭了个雨棚，这一进老爷子就用来吃饭，里面还摆着一张躺椅，每天中午吃完饭，老爷子就喜欢在那躺上一小时。

    第三进，面积同样很大，老爷子改造了下，作为厨房用。

    这一进还连着一个很隐蔽的院子，全包围，隔着墙就是一个小学操场。

    院子里有三个连成排的水池，左边角落堆放着废纸和空罐，另一边则围了个栅栏，里面养了几只下蛋母鸡，边上还种着一颗小罗汉松。

    楼上四层就是商事局的办公场所，食堂在二楼南面拐角的地方，所以午饭是不需要做的，有公餐。

    一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传达室的窗口。

    老爷子正趴在桌案上，戴着眼镜写日记。

    写日记是老人家的一大爱好，一年365天雷打不动，顶上面写个日期，下面就任意发挥，随想随写，每发生一件事，就记上一笔。

    “爷爷。”陆岩轻轻喊了一声，面带微笑。

    陆竹疑惑地抬头，待看清是自己孙子后，皱巴巴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哎呀，小石头，你怎么来了？”

    “明天早上省书协的老师要带我去燕京参加总决赛，今天要在这里住一晚。”

    “好好好。”陆竹连说三个好，拉着陆岩走到里面小房间坐下。

    陆岩将书包放在桌子上，老爷子拿出平日里积攒下来舍不得吃的糕点糖果，摆到他面前。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陆竹慈祥地坐到床上，看着自己孙子问：“你的书法天赋比爷爷好，这次去有希望拿名次吗？”

    “爷爷，你这就有点保守了，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希望拿第一。”陆岩笑道：“我觉得第一名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陆竹更开心了：“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拿不到第一也没事，你还年轻，去那边多交些书法界的朋友，对你以后发展有好处。”

    “我晓得。”陆岩点头。

    “对了，你上次写了一部长篇小说，萌芽把连载的稿费寄来了，拢共一万二，算上之前的稿费，差不多有3万块钱了，都在这个存折里面。”老爷子拿钥匙打开一个铁箱子，从衣服堆里掏出一张存折，递给他。

    陆岩愣了一下，按照他预估，应该在两万七左右，怎么多出三千？

    细想一下，他明白过来，一定是老爷子自己偷偷放了三千块钱进去。

    但他没拒绝，将存折接了过来。

    “爷爷，之后我就不麻烦您了，以后样刊和稿费，我会让他们寄到学校或家里去，老妈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陆竹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钱放他这里，儿媳妇肯定会有意见，是时候放手了，他开口提醒：“那你以后可要保管好，别被扒手偷了。”

    “放心吧，我会去银行设个密码，小偷偷走也没用。”陆岩笑嘻嘻道。

    老人家欣慰道：“你比爷爷有出息，爷爷帮不了你什么，但有需要，你尽管开口。”

    下午，陆岩去了一趟银行，将包里的4万块现金存进存折，并设了个新密码。

    看着存折里的7万块钱，他心情大好。

    回来后，他趴在老爷子的桌案上，开始写小说。

    传达室的桌子，是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大长桌，上面盖着一块大小刚好合缝的玻璃，里面夹着一些注意事项、重大事件和老旧照片。

    照片有老爸老妈的，有大伯一家的，也有爷爷奶奶的，甚至还有他自己的。

    其中就夹着一张他三岁时候坐在迷你三轮车上吃橘子的照片，这是他小时候唯一一张照片，还是在明圣湖边拍的。

    陆岩曾多次向老爷子讨要，可老爷子就是不给。

    等老爷子离世后，这张照片不知所踪，让他惋惜了很久。

    傍晚临近下班，楼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骑着车走了。

    临走前，都和爷孙俩打了招呼，这栋楼里的，绝大部分人，都认识陆岩。

    最后，一个穿着大头皮鞋，身形挺拔英俊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呵哟，什么风把我们大作家、大书法家吹来了。”

    男子叫苏茂升，是这里的大老板，陆岩跟他关系也很熟。

    苏茂升站在传达室门口，手里夹着公文包，凑上前看了看。

    “你写的《鬼吹灯》我看了，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苏茂升感叹了一声，好奇的瞅着问：“这次在写什么？”

    这位，以后可是位高权重，一家子都是从燕京来的，背景很深。

    陆岩十分恭敬，笑着回答：“这次写的是一本谍战小说。”

    “噢！”苏茂升脸色一正，来了兴趣，将公文包往桌上一搁，问：“有稿子吗？我看看。”

    “有。”

    接过稿子，苏茂升走到屋内小房间坐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了约半小时，他突然起身，打了个座机电话：“刘婶，今晚有事，不回来吃了。”

    说完，他又继续坐下，认真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