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暴动·上
“没有打下来吗?”
何以悠闲地坐在院子里,陈思还是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陈仪则在弄自己的茶,陈思看见她又弄洒了,于是马上来手把手教她怎么泡。
何以向来不理解这些文雅的玩意儿。他并非厌恶艺术或者典雅,只是讨厌做作和多余的事,戏曲的身段是为了演出,书法的飘逸是为了字形,但是泡茶?他不理解。
但是嘛,他也不会说什么就是,陈仪开心就行,现在自己的安稳生活完全是靠着她,把她哄开心了,自己的生活也好过些。
目前还是没有好的逃脱的时机。何以决定再多赖一会,目前陈愿这支叛军的局势还有向上的趋势,据说好几对人马向周围的郡开拔,打下了好多城池,柴郡郡城是为数不多的抵挡下了进攻的城池。
“柴郡的郡守还是有些实力,父亲有点小看他了。”
陈思的语气还是有一种看不起他,但总比最开始的火药味十足好多了。
“他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以前有人跟我提过。”
“陈天凉,原本是军队中的一员,在何清手下做事。”
何以笑着问:“如果你们真的打到了都城怎么办?你们能够直面何清吗?”
陈思原本平稳的手抖了一下,她略带不安地说:“总会有办法的。”
实际上很难有办法,目前帝国内有十三位甲位的高手,七英雄占了七个,北方各郡占六个,剩下的这些地方是一个都没有。
甲位往下的乙位全帝国只有六人,比甲位还少。他们这边也没有,丁位就是她的父亲。
根本没有办法战胜甲位。
他们现在做的事,不过是在这场叛乱中尽可能地扩展自己的实力,毕竟一个甲位,用三万人去打,应该能够拖死。
真的能拖死吗?
陈思暂时不愿意再去想这些。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特别是这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妹妹。
所以她才不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这个自称纠独的男人。
但是妹妹的感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她也只能暂且相信他。
如果发现纠独有任何问题,她都会当场将其斩杀。
何以自然是不知道陈思在想什么,不过他大概能知道她的想法,无非是自己如果不可靠就要被杀死之类的。
陈仪泡好了茶,递给陈思,陈思满脸笑容,这个时候,她也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和自己的妹妹享受下午时光。
普通人真的能和自己的家人安然地享受下午时光吗?或者说能够有资格享受平常生活的人已经不是普通人了,尤其是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
何以看着这姐妹俩的互动,愈发觉得没有意思。
“最近这城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你不好好查一下?”
“气氛不对是什么意思?”
“虽然以前也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可是这最近还闷的慌,就感觉是什么要爆炸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种感觉”
他接着又补充一句,“我的感觉肯定没有陈仪这么准就对了。”
“我的措施已经够严格了,没有必要再加强。”
原来如此。
何以明白了,这就是压抑气氛的来源。不过嘛,她现在手底下人还不少,不会出事的。
姐妹俩又嬉戏了一阵,何以找了个理由回自己房间去了,他觉得与其陪这俩小姐玩不如去修行。
在他离开后没有多久,有个传令兵冲了进来。
“放肆!”
“报告大人,有陈长官的命令。”
陈思皱着眉头,尽管还是为这个属下的冒失不满,但是面对父亲的命令不好发作。
她打开父亲传来的命令,仔细看完。
“啧,这些人真没用,打不下城池还要我派人帮忙。”
父亲要她带一支队伍去帮助那些未能攻下柴郡都城的那一支军队。
她手下现在算上她有七位己位及以上的高手,士兵的话有三万人。
自然,她不能全部带过去,但是现在这边的局势已经稳定了,周围的城镇也都被拿下,多带一点倒是无所谓。
陈天凉的话……她听说这个人颇具实力,本人好像是丁位的人,想要拿下他的话还一点困难。
就带两万人和算上自己五位己位过去吧。
不,算了,带四位,以防有人闹事。
陈思在心里暗自抱怨,她不太想去帮忙,那边还有个叫张混的家伙,真是人如其名,完全没有正正经样子,自己早就看不惯他了。
但是想归想,自己还是得带人去。
她当然不准备告诉何以,他一个外人,掺和这事做什么?
“己九了,终于脱离那个难听的名字了。”
何以睁开眼,心里很是欢喜,这样的话里戊位也不远了。到了戊位之后就可以稍微考虑一下逃跑的事了。
天怎么黑了?
何以没想到自己这一次过于认真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他赶忙出门,院子里只有卫兵。
何以跟其中几人已经混熟了,一个叫罗轩,他算是一个比较友善的人了,其他人由于何以来历不明还对他抱有戒心,只有他愿意和何以走得近些。
“小姐呢?”
“小姐已经睡了,不用担心,今天下午大小姐一直陪着小姐。所以才没有叫你。”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失职了。”
“哈,纠独你这样的人也会担心不称职啊。”
“小姐只信任我一个,我怎么敢再吊儿郎当的。”
“小姐到底为什么这么相信你啊,明明连长官和大小姐派遣的护卫都不要。”
“可能是小姐感觉我比较可靠吧。”
何以随便说两句,确认自己现在没有任务之后,就准备出门玩,罗轩叫住他:“你傻啊,现在宵禁了,就算你是小姐的护卫也不能随便乱走。”
“好吧,看来只能回去睡觉了。”
何以在护卫的注视下回了房间,关上门,拉好窗帘。然后就从他们看不见的屋顶的小窗户出去了。
这算是他们侵占来的宅邸,有些地方的小设计没有注意到,就比如何以房间顶部有一个长期关着的小窗子,可以容纳一个人出入。
何以当然没把宵禁放在眼里,如果有人拦他,他跑就是了。
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准备到处走一走,熟悉一下环境,为自己的逃跑做准备。
他在脑子里已经规划了好几条从宅邸直接逃到城外的路线,缺憾是没有找到类似秘密出城通道的出路。
这种地方要是真就这么容易被自己找到就好了。
还有一个事情比较让他在意,就是那个叫柳虚的男人。他貌似是这个城市的地下抵抗组织的领袖,如果是他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些帮助。
之前解决掉的那一些人已经被发现了,前几天还听见陈思在提这件事。她好像没有发现他们是抵抗者,只认为是治安事件。
有时他还真的不理解为什么陈思会这么没有脑子,这些人只要稍微调查一下不就会发现不对吗?
就算自己把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都带走销毁了,但是她真的不觉得这些人的突然死亡很离奇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去做,没有太多时间处理这件事。
毫无疑问,柳虚也知道了这件事,这些天他一定会减少活动,甚至暂停活动隐藏起来。
还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能做城守的副手,至少也该是己位,不对,至少该是戊位的人。
何以在街道小巷里来回穿梭,躲避着巡夜的队伍。他还看见了一些其他的,和他一样的违反宵禁的人,他们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阴谋的。看见何以也只当没有看见,相互无视,各做各的。
碰上了巡逻队会发生什么?何以其实不算特别想知道。
他又看见一队人,急忙躲进一旁角落的阴影里,背靠墙壁,小心地等着他们过去。
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反应力。有一个人被巡逻队抓住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什么也不问,先打,不管那个小伙子怎么求饶,不管他怎么哀嚎,就是打。剑鞘,军靴,拳头和其它的能造成疼痛的物件落在他身上。
他只能蜷缩在地上,惨叫也变成了听不清的嘟囔,什么“食物”“快死人了”“疼”之类的。
何以看见有几盏灯亮了,似乎有人在往这边观望,巡逻队里的一个士兵立马大声呵斥,让他们关上灯,很快,在黑夜中亮起的几盏灯也熄灭了。
那人看着年纪也不大,被打的过程中身体发出了一些不妙的响声,似乎身上的骨头被打断了不少。
何以心里看着也挺难受,是,他何以有时做的事并不比这眼前的事好多少,但是他也没这样折磨人吧?
虽说以后说不定会,但是在一般情况下,何以都是很慷慨地将死亡赠予他人。
这是他所能赠送的最为珍贵的礼物,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士兵们似乎打够了,把奄奄一息的小伙子丢在路上,继续巡逻去了。
何以好奇,看他们走远了就凑过去看,打得那叫一个惨,连见过不知道多少惨痛的何以都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他用了一点气,给少年治了一点伤,至少能让他短时间内不至于死亡。
何以再次打量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扛起少年,把他放在了刚刚曾亮起灯的人家的门前。
还没有等他敲门,门口悄悄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女人看见少年的惨样,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交给我吧,谢谢你好心人,唉,他是个好孩子啊。”
女人在何以的帮助下把少年抬进门,何以完成这一切后就悄然消失了。
女人正准备替少年向何以道谢,但是他已经离开了。
她没有看清何以的脸。
何以心里难得地轻松了些,偶尔做些好事也有利于身心健康嘛。
除此之外,这一夜没有什么收获。
何以在天刚亮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距离陈仪醒来还有几个小时,他可以再睡几个小时。
他又做了梦,还是在血海之中,他还是难以呼吸,难以挣扎,分不清是水还是血的液体里似乎有什么在疯狂地拉扯自己,何以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
他缓缓睁开眼,看见陈仪趴在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个噩梦。
这样想着,他又缓缓闭上眼睛。
不对,这不是梦?
何以一下惊醒,定睛一看,真是陈仪趴在自己身上。何以抓住她的肩旁开始摇晃,陈仪朦朦胧胧地说:“干什么……”
还好,没死。
但是没死问题也大,要是被陈思知道了,九条命也不够自己死的。
他把陈仪提溜到床下,问她:“你还问我做什么,你怎么突然趴我身上?”
“我来叫你起床,然后感觉趴你身上肯定很舒服。”
“不是,大小姐,请您自重。”
“没事的,我的感觉告诉我在你身边准没事。”
这家伙……
何以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何……纠独,我今天想去逛街。”
何以警觉地看向陈仪,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你叫我之前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打了个哈欠。”
何以还是觉得奇怪,但是自己又没有听清,也许是小女生的嘟哝吧。
说来她只与自己差不多大啊,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不在家里,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和女生逛街特别麻烦的啊。
何以感觉天快塌下来了,这些时间用来修行多好啊。
“你不能找你姐姐吗?”
“欸!你是护卫啊,这是你的工作不是吗?而且我姐姐出城去了,我想出去就要找你陪同。”
何以彻底没辙了,行吧,就这样吧。
最后,何以还是和陈仪来到了街上。夜晚的沉寂与恐怖在现在尽数归为热闹,街上的各种店铺都在营业,但是关闭的店子又增加了。
街上的人也少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息。
一般人并不认识陈仪,她是小姐,平时只与军队内部的人接触,外面的人如果认识她,那么多半就有问题
这么久来,何以还没有注意到有人发现陈仪的身份。
不过好像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啊。
何以注意到眼前一个一直在看陈仪的人,这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他是护卫,不能长时间离开陈仪,时间越短越好。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咦?好。”
根据约定,当何以这样说的时候,就代表出现了问题,陈仪得听他安排。
“不用担心,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