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远估计了一下此刻的自身灵气总量与实力，感觉和那王长云身旁的中年男人相差无几，约摸着能有个纳灵后期的样子。

    可那中年男人看着怎么也不像快二百岁的样子啊？

    还是说自己的资质差到这个地步？

    将存的所有钱都花完后竟然还不够金风玉雨纳灵诀练到大成？

    霍远不清楚纳灵境圆满在北洲算是什么水平，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风云人物。

    那中年男人都被派来保护一个凡人县长了，怎么看也不是有地位的样子。

    “嘶，不行，得去问问胜哥。”

    霍远原地绕了几圈后，打定了主意，虽然赵胜不是纳灵境，但好歹吃过的盐比自己多，或许知道点什么。

    就算不知道，也得让赵胜给自己找点活干，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一些小妖应该是随便杀的，只要杀个七八只，就是硬磨应该也能磨到纳灵圆满。

    走出院门，霍远身形一闪，径直向着民兵营全速赶去。

    气化蕴海后，身体上的强度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在耐力这一项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路疾行之下，他的气息都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悠远而绵长。

    绕过几处拐角，霍远熟练的赶到了赵胜办公的房间，但却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人。

    在询问了几个民兵后，得知赵胜正在会客厅，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

    霍远没太在意，翻身越过几个墙头，很快便赶到了会客厅。

    会客厅的门没有关，霍远在外瞄了一眼，只隐约看见了赵胜的背影，他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宽大的厅内此刻却只有两人。

    一个是赵胜，另一个看背影似乎是个男性村民，此刻正跪在地上，额头抵在石砖上，一声不吭。

    “胜哥，这是……”

    霍远走到赵胜身旁，投去了好奇的眼光。

    “唉……抬起头。”

    赵胜却是面色沉凝，叹了口气，伸出脚尖踢了踢面前之人肩膀。

    这人依言抬起头。

    而霍远在看清他面容瞬间，就明白了赵胜为什么是这个态度了。

    男人生着一副木讷老实的面相，穿着打满补丁的袄子。

    正是那日陈家村，吃了封长兵一口肉的那个村民。

    “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木讷男人脸上混杂着泪水和鼻涕，还沾着几滴血污，哭泣的声音干涩和沙哑，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

    “发生了什么事？”

    霍远看着赵胜问道，语气有几分迟疑。

    “那天清晨我们走后，陈家村傍晚就遭了妖物入侵，似乎是与那雪豹相识，挟持了剩余的村民，并派了他来找我们，要我们派那晚的凶手过去，不然就杀光剩下的村民。”

    赵胜声音低沉，简略的讲了事情的大概。

    “那妖物与雪豹是什么关系？一共有几头？”

    霍远目光转向木讷男人问道。

    “回，回大人，只有一头，是，是个女子形象，自称是那雪豹的夫人，求求大人救救我们，求求大人了！”

    男人说完，便双手伏地，砰砰砰的磕起了头，黝黑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染上了深红的血迹。

    “胜哥，你的意思是……？”

    霍远一脚将磕头的男人踢到了一旁，以防对方把自己磕昏过去，随后再次看向了赵胜。

    陈家村，按先前李兆武的话，已经是要被抹去的村子了，那里的村民遇见妖物而不如实禀报，反而是听从妖物的蛊惑将封长兵骗去，最终害得包括总队长在内的共九人死亡。

    若不是霍远出手，那一夜死伤怕是要直奔二十人。

    这件事虽然陈家村的村民也是被胁迫，也是为了活命才做出这些举动，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被原谅。

    在第一次上报的时候，如果他们能够将情况如实禀报给封长兵的话，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

    但他们没有选择信任北松县的民兵，也没有选择信任封长兵。

    他们甚至还抱着妖物事后会放过他们的这种可笑念头。

    愚昧，无知。

    可赵胜没办法去责怪他们。

    因为这是早就已经知晓的事情。

    在这个世道，自私一些，苟且一些，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如果是死几个民兵，就有可能能让村子里少死几个人，那么这根本就不是一件需要犹豫的事情。

    有什么能比自己和家人的命还重要呢？

    所以对于赵胜来说，在那个清晨，没有看到任何村民来道谢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小远，我们民兵营设立的初衷是什么？”

    赵胜没有立刻回答霍远的问题，却是叹息着坐到了一旁的木椅上，双目有些出神的盯着面前的空气。

    “是……”

    “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北松县，不受妖物的威胁。”

    霍远的话还未出口，便被自言自语的赵胜打断了。

    此刻浮现在赵胜眼前的，是他与封长兵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的画面。

    ‘阿胜，当你在路上遇到一个即将被妖物杀掉的路人时，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拔刀相助，斩妖除魔正是我辈习武之人的责任所在。’

    ‘那你救那名路人的时候，会去想路人感谢的画面么？或者说，你会因为路人事后的冷漠而在下一次遇到相同的场景选择袖手旁观么？’

    ‘总队长，我……这情况不一样啊。’

    ‘阿胜，如果你是村子里的那个孩子，你会不会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呢？’

    ‘……会。’

    ‘可如果我们不来，他又要靠谁去拯救呢？’

    ‘……’

    ‘我们当然可以选择只是固守北松县，那样也无疑会轻松很多，可阿胜，如果有一天我们遇到了更大的灾难，又是否会有一个更大的‘北松县’会选择向我们伸出援手呢？’

    赵胜记得自己当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个答案。

    镇北关就是更大的‘北松县’。

    而镇北军则一定会向他们伸出援手。

    无论有情况有多危险，前路有多艰难，镇北军都一定会到。

    正如他封长兵前往陈家村一般。

    陈家村蒙骗了他们一次，甚至有可能蒙骗他们第二次。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愿意去做这种事的，想必也只有一些执拗的蠢人。

    “小远，你愿意和我再去一次么？”

    赵胜站起身，扶起了那个捂脸痛哭的男人后，转身看向霍远。

    他赵胜，就是个蠢人。

    “胜哥。”

    霍远笑了笑，将手轻轻搭在刀鞘上。

    “我刀正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