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梦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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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命运救赎

    这之后,陈启每天带早餐,陪我上课,还送了许多礼物。

    我不用社交软件,他便用最传统的方式写信,言辞里都是夸赞和爱意。

    尽管我严词拒绝,把礼物退了回去,他却并不气馁,依旧每天等在宿舍楼下。

    我从未被人这样追求过,真诚又热烈。

    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我,很快缴械投降,在冬天来临前,成为陈启的女友。

    正式交往后,他对我更是贴心,吃穿用度考虑周全,惊喜和礼物更是不少。

    会因为我一句想念,立马赶来见我;会在我身体不适时,彻夜陪伴。

    在舍友眼中,陈启成熟帅气,名校毕业事业有成,和他在一起是我赚了。

    于是,我一心沉浸在恋爱的甜蜜里,不在意10岁的年龄差距,也没有深究他的家庭与过往。

    交往刚满三个月,陈启便提出带我见家人。

    我原本有些顾虑,委婉地拒绝还未说出口,他便表现出受伤的神情,两天没有联系我。

    患得患失的我,在舍友的劝解下,最终同意了。

    和陈启回家的那天,学校放假,苏市下起了雪。

    他牵着我的手,坐上开往城东的车,路上讲起幼年丧母的痛楚,创业的艰辛,以及我们的未来。

    他说等我毕业就结婚,在市区买一座大房子,养一只我喜欢的狗。每天早上送我上班,晚上再牵着手回家,做我爱吃的菜,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平凡的生活,最是打动我。

    窗外风景呼啸着后退,我靠在他的肩头,沉浸在他对未来的描述中,丝毫未察觉下车的地方是一片几近荒废的老小区。

    十几年前城东市政规划,拟打造苏市最大的一座游乐园。

    拆迁批示下来,永安路西侧纳入范畴,东侧没有。

    西侧的人拿到巨额拆迁款一夜暴富,东侧的人除了欣羡不甘,别无他法。

    游乐园如火如荼地建设起来,给永安路带来了商机,东侧没有拆迁的人倚靠着游乐园做些小生意,倒也算安稳。

    只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苏市大换届,城市发展重心北移,又赶上金融危机爆发,游乐园经营不善倒闭荒废了,周围做生意的人遭受打击,永安路区域越来越萧条,家里有些条件的人都搬离出去。

    留下来的只有寥寥几户,陈启家便在其中。

    我跟随他走在狭窄昏暗的小巷子,停在巷子尽头唯一亮灯的房子前,他有些局促地介绍着自己不太富裕的家。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反倒觉得心疼。

    面前的房子不大,从外看很是有些老旧,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只是不知从哪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

    我正环顾四周,突然一侧后门被推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探出头。

    已是深冬,女孩穿着有些破旧的棉衣,身上沾了些雪,看向陈启的眼神局促不安。

    女孩走近了些,才像是突然看到我,脸色刹那间变了,似是惊恐。

    陈启走过去关上门,拉着女孩介绍道:“这是思儿,我妹妹”。

    我心下了然地点点头,想起陈启曾提及自己年轻的继母,嫁过来没多久便抛下他们离开,留下来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至于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臭,陈启解释着屋后的院子,是父亲经营的废品回收站,所以有些味道。

    女孩看看我,又看看陈启,什么都没说。

    直到吃完晚饭,陈启口中的父亲也没有回家。

    他解释说年底了,父亲在外收债,需要晚一点,我没有怀疑。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周围没有一丝亮光,陈启提议我在这里住上一晚,等明天父亲回来了再见面。

    只是还没等我开口,原本安静的女孩突然哭闹起来,大喊着不喜欢我,把我往外推,死活不肯让我住下。

    陈启有些尴尬地笑着,一边说着妹妹年纪小,一边把她往后门拽。

    院子里很快传来哭泣声,有那么一刻我想过要去看看,最终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

    我在陈启家住了六天,每当我提出要走,他便情真意切诉说对我的爱意,埋怨我嫌弃他才不够爱他,有两次甚至抱着我偷偷抹泪,说抱歉没能给我更好的生活。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在我面前展现出最脆弱的一面,让我一次又一次选择留下。

    我没再见过思儿,陈启说她故意躲着在,我便没多过问。

    直到第七天,我再度提出要回家,不论陈启如何哭诉,依旧意志坚定。

    陈启终于松口,只是脸色阴沉得难看,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奇怪,我并没在意。

    可还没等我踏出大门,陈启突然从背后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拽倒在地。

    我一个踉跄崴了脚,手臂被拽得生疼,对于他的粗暴,我很是生气,开口骂道:“陈启,你有病吧!你放开我!!”

    巴掌在毫无预兆下落了下来,接着是拳头和腿脚。

    不知过了多久,我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醒来,有黏稠的血液从头上身上流下来,钻心的疼痛已经退去,剩下只有麻木和绝望。

    陈启拽着我的头发,拖进一间屋子,便咒骂着锁上门离开了。

    身体的重创和被爱人背叛的心痛,让我久久不能平静,质疑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等我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才发现一切早有预兆。

    陈启并非一直温文尔雅,我曾看到过他背着我打电话时脸上的凶狠,也曾听到过他脱口而出的咒骂,只是在那些花言巧语下,我选择视而不见。

    就像拼命把我往外推的思儿被殴打时,我也选择了忽视。

    绝望渐渐转化为愤怒,对陈启的憎恶让我重燃起生的希望。

    我深吸一口气,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呼救,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回想起这所房子的方位,我几乎立即放弃了这个方法,开始认真查看自己的处境。

    这间屋子在后门,靠近垃圾回收站,面积很小,屋里除了一张折叠床,便是裸露的红砖和水泥地面。

    里面没有窗户,却有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洞口,宛如用来关押犯人的监房。

    洞口外,能看见的只有成堆成堆杂乱的垃圾,被雪花覆盖,一条小路从垃圾堆中蜿蜒着伸向远方。

    借助洞口透出的光亮,我检查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左脚崴了后又被踩了几脚,应该是骨折了,头上破了洞,还在渗着血,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看着恐怖,并没有伤到骨头。

    我尝试着站起来,刚一动锥心的疼痛再度袭来,让我止不住颤抖,额头渗出冷汗。

    几次之后,我渐渐忽略掉剧痛,扶着墙挪到门边,用力撞击拍打,门纹丝不动。

    从洞口伸出去的手,离锁头还有很远的距离。

    环顾四周,屋里能用的物件,只有那张折叠床。

    我挪过去,花了好一会才从上面拆下一段钢管。

    把钢管从洞口伸出去,倒是够到了锁,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撬开的地方。

    折腾了许久,一点进展都没有,洞口卷进寒风和雪花,吹在我的脸上,如刀割般。

    天色暗了下来,我的身体开始发热,意识渐渐模糊起来,绝望随着寒冷蔓延开来,我背靠着铁门坐下,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在倒下前,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我瞬间清醒。

    我屏住呼吸挪到门边蹲下,手里握紧钢管,盘算着等陈启开门进来的瞬间,攻击他的下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伴随开锁声音响起的是女孩焦急地呼唤:“姐姐,姐姐!”

    我松了口气,轻声回应着:“我在这!”

    思儿一把拉开门,光亮透进洞口,照在我的身上,也让我看清那个小小的身影,脸上手上果然多了许多伤痕。

    “别怕别怕,我来救你了!”她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扶起我。

    我们搀扶着走在小路上,她时不时看向身后,神情很是紧张。

    我知道她在害怕陈启,于是强忍着剧痛,加快脚步。

    路上思儿喘着气告诉我,陈启喝醉酒,睡死过去了,她才有机会偷了钥匙过来找我。

    只要我们顺着右手的大路往前走,有一个加油站,到那就安全了。

    可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眼见大路就在前方不远,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怒骂。

    陈启醒了。

    思儿神色惊恐,身子都在颤抖,声音里是极度的惊慌:“快走!快走!”

    恐惧让我感受不到疼痛,只顾竭尽全力跑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路口,默念着快点再快点。

    陈启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眼见再有两个拐角就要追上,思儿突然放慢脚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姐姐,你走吧!我得留下来!”

    “别说傻话了!你一个人回去,他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焦急拉住她。

    “不会的!他不会的...”她却甩开我的手,转身往回跑,不理会我的叫喊。

    思儿跑得很快,在我犹豫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和陈启迎面撞上了。

    谩骂声、殴打声传来,恐惧让我定在原地,尽管手里紧握着钢管,还是没有上前的勇气。

    最终我咬了咬牙,转身往外跑去,心里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没关系...那是他妹妹,不会怎么样的...”

    一口气跑到大路上,我才回头,只是寒风裹挟着雪花,什么都看不到。

    陈启迟迟没有追上来,我便当思儿是成功了。

    路上没有一个人,偶尔有车也是呼啸而过,连亮着灯的房子都很少。

    我按照思儿的叮嘱,一直往右侧走,远远看到那个灯火通明的加油站。

    没等松口气,身后传来陈启的声音,我惊恐回头,看到他提着刀出现在路口。

    我一边尖叫着呼救,一边往前跑。

    安静的雪夜,我的声音尖锐刺耳,工作人员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很是震惊。

    他叫嚷着朝我冲过来,陈启见状转身逃走,消失在夜色中。

    直至看到警察,我才彻底放下心来,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