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迟迟未曾回话，澹台敬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率先开口：“姑娘可否容在下斗胆一问？”

    女子一拍桌子，眼神冰冷：“说！”

    “如今城门关闭，姑娘又在红昭坊内欲行刺我那伏虎兄弟，可是为了无法出城而来？”

    “哼，姑奶奶我若是想出城去，休说这广陵城，便是现在风声鹤唳的盛安城也拦不住我！你，猜错了！”

    女子冷笑一声，对澹台敬明的说法嗤之以鼻。

    “那倒是在下眼拙了，只是我二人实在是不知姑娘为何而来。”

    澹台敬明摇了摇头，师父说女人心最是难测，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女子起身冷然道：“我闻蜀地剑侠心怀正义，匡扶天下，如今一见不过是虚名罢了。也罢，你二人既然不知，本姑娘待下去也只是浪费口舌，不如杀了你们让世人见识一下他们口口称赞的蜀中剑侠也不过如此！”

    澹台敬明变了脸色，对他来说，青云剑宗便是他的家，他也一向以蜀地剑侠为傲。今夜听女子如此羞辱他蜀中剑侠一脉，着实有些难以忍受。

    “那姑娘不妨说说我蜀中一脉何时虚伪过了？”

    澹台敬明脸色沉了下来，起身与女子针锋相对。

    女子嗤笑一声，道：“你是广陵人士，可曾听闻扬州瘦马？”

    澹台敬明前一刻刚刚升起的气势忽然就颓败而去，眉宇紧紧皱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姜云升不知何为扬州瘦马，见澹台敬明这般模样，忍不住问道：“师兄，何为扬州瘦马？”

    澹台敬明哀叹一口气，缓缓道：“云升，这瘦马与童子斗便是繁华之下衍生出来的黑暗景象。师尊收我为徒那年却是灭了一批牙官，不曾想今日却是再次滋生起来。”

    女子见澹台敬明这般模样，语气更是讥讽：“怎么，你口口声声说蜀中一脉如何仗义行仁，为何遇见此事却是不敢管上一管？”

    姜云升从未见过澹台敬明这般模样，心中对扬州瘦马更加好奇了。

    澹台敬明有心不想让姜云升知晓这些事情，若是楚悲歌和青云剑宗的那些前辈前来，尚且还能管上一管。

    可如今在扬州的只有他二位小辈，如何斗得过那些牙官背后的势力？

    女子却是不管这些，直截了当的开口：“小弟弟，你可知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从何处而来？”

    姜云升摇头说不知。

    女子为他娓娓讲来：

    扬州瘦马便是对一些女子的称呼，扬州一些商人常常用低价购买瘦小的马匹养肥后以天价卖出。

    而这种方式被那些牙官学了去，他们却是从民间购买一些家庭贫苦、姿色姣好的女子，调习一段时间，使的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待至她们成人后，在选取一些富贵人家上来挑选，姿色尚佳的便被那些富贵人家纳为小妾，若是运气好点后半生衣食无忧得以善终，若是运气差点便被富贵人家的大房乱棍打死，抛尸荒野。

    至于那些姿色稍逊一些的，便被买入风月场所，为那些牙官赚钱，待到人老珠黄后便被无情抛弃。

    说到此处，女子已是咬牙启齿，眼里充满了恨意：“小弟弟，你可知道姐姐在那红昭坊内代替的是何人？”

    姜云升摇头道：“不知。”

    “那姑娘早在一月前便投井自杀，只因生前受尽了侮辱，我因机缘巧合下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曾想却是天人永隔，如此害人的生意你说是不是应该断绝？”

    姜云升正色道：“若如姑娘所说，这等生意应彻底断绝。不过那些人家为何要将女儿卖给那些牙官？”

    澹台敬明一直未出声打断女子的话，直到此刻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师弟有所不知，贫苦百姓衣不蔽体裹不腹食，那些牙官哄骗他们要让他们女儿去富贵人家当丫鬟，百姓们又何曾想过那么多，便欣然答应了。”

    女子再次出言讥讽道：“我当你不知，原来你比谁都要清楚啊，那为何不管？”

    澹台敬明苦笑道：“姑娘说笑了，此事若是好解决不用姑娘说，澹台便动手了，只是那背后之人……”

    他的话音还未说完，便被一双手拉住了胳膊，澹台敬明转头一望，却是自己的小师弟。

    此刻的姜云升正眼角带笑的看着他，尚且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坚毅：“大师兄，那日你曾对我说，我蜀地一脉被人称为剑侠，当有所为，若是事事顾虑又为何修剑呢？”

    澹台敬明一怔，随后一道闷响自他体内响起，他的剑意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去，从青涩质朴逐渐变得纯熟稳重。

    若说之前的他如一柄尚在鞘中不发的宝剑，那么这一刻便如一柄凌冽锋利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澹台敬明强行忍住才没有就此突破，他脸上的酸涩苦楚全然消失不见，眼里却多了一丝傲然自信。

    澹台敬明对着姜云升抱拳道：“师弟，多谢了。”

    姜云升虽然不明白澹台敬明发生了什么，但刚才那一刻他距离澹台敬明最近，最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大师兄身上的变化，与之前浑然不一样了。

    女子美眸中闪过淡淡涟漪，惊讶道：“你为何不就此突破？”

    澹台敬明笑道：“还在宗师境时无法感知到姑娘身上的气息，如今距离鬼仙只差一脚，却是能感受到姑娘身上气息隐匿，想必也是鬼仙境界，怪不得能让我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了靡醉散。”

    女子侨脸再次冷了下来：“哼，奉承的话少说。本姑娘且问你，瘦马一事你如何看待？”

    澹台敬明再无之前的颓态，定定道：“姑娘放心，明日我便向许伯父提起此事！”

    “好！那就让本姑娘看看你蜀地一脉的本事！”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随后袖子一翻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她走后，姜云升问道：“大师兄，为何你刚才不突破？”

    澹台敬明拍了拍姜云升的肩膀，柔和道：“到了明天你便知晓。”

    先前他心中多有顾虑，便是猜测这瘦马一事，许向前也有参与。

    可姜云升无心的话点拨下来，他随时都可以迈入鬼仙境。

    这样，他就有信心彻底劝服许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