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是金蝉,但是在嘉靖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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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托生母亲 弃胎流水

    金蝉优哉游哉地飞往东方,一路上细细打算着此行的计划,定要托生个富贵荣华、位高权重的好“婆家”,得是长子之位,一眼万年风流倜傥,出生伴随祥瑞,最好撒点金光……

    这一路算盘打得啪啪响,如若真给他得逞,这人生修行简直新手村难度,就算不回那西天,也够他安稳一世。

    想到这即将到来的一世,金蝉不由哀思如潮,自己是记得了前世的一切,却唯独不记得自己生前是谁,亲人好友全无印象,未免多了些遗憾,但所谓有得有失,这三世记忆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行事怕不是会优柔寡断,束手束脚。

    须臾,便见了那人间都城。

    三川入都花似锦,八水绕城地镶银。

    四十六条粉红巷,七十二座鼓弦营。

    好一场盛世!这场面,这排景,就是在那前世看过的影视大片,也不及这烟火繁华的凡世。倘若不是习惯了那西天,我又怎会不喜欢这人间?

    金蝉初至,便寻于此城土地,引得皇城土地大惊,这天上来的神仙,还是远在西天外籍神佛降临,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急急忙忙前来恭迎,待金蝉说明来意,只道一声好,叮嘱了几位侍童好生接待,便寻那城隍、社令去了。

    片刻,小仙,各庙神祇皆数,叩拜入室。这边众神各相问好,那边侍童则整理好万民册,备供金蝉挑选人家。

    金蝉抿过香茶,与众神道完家长里短,便移步中堂。

    该办正事了。

    推门入室,好惊!差点被这满堂的户籍家姓吓晕过去。只见各家姓名呈金字悬至空中,铺天盖地如天上繁星,来去自如又像是群蜂乱舞,用现代人话说,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我的天,等到这些名册看完,怕是那孙猴子寿元都尽了。

    “我今日赶急,不便细细甄选,还望各位土地城隍能帮我筛选一二。”

    “呃,长老言之有理,敢问长老想要托生哪样人家?”

    那还用想?我这一路早已细细打点好,可是有备而来!

    不求风流倜傥,只需剑眉星目。不求家世显赫,只需衣食无忧。不求祖上书香门第,只需双亲才子佳人。不求世间逍遥自在,只需生活无忧无……

    金蝉还在滔滔不绝,如那相声先生说段子,如那跑堂小二报菜名,全然没有理会笑容已凝固在脸上的众神。

    “长老…长老莫念了、莫念了,收了神通吧,这般的要求,莫说是这皇城了,怕是全天下都难寻几人啊!且这初生孩童魂魄早已定下,要是时下重新定胎,是要等上些年月的。”

    “啧啧啧…诶~我发觉你们办事能力欠佳啊,我这要求也平平无奇,怎么就‘难寻几人‘了?依我看,是你们玩忽职守,对你这所辖城眷毫不上心,我要是返回上天,禀告玉帝,这取经修行重任的失利之责,就得安在你们头上!你这城隍之位,我看那侍童代坐也未尝不可!”

    一边端茶的侍童又惊又喜,单指朝向他的脸庞:

    啊?我做城隍?

    “长老恕罪!长老恕罪!我这便去寻,但这一时半会,是难以定夺的,还请长老静待,让我等趁此机会寻那天书名册,好生服侍长老,以尽享地主之谊。”

    “金蝉长老!我有一荐!”

    说话的是那北庙镇地公。

    “妙极,且说且说。”

    “在这皇都之中,当属小司管理之地是皇城所在,其下城楼林立、四季如春,可谓天上人……”

    “你再啰嗦就和你家小童神职互换,把你贬作家奴日日侍奉,我让他也体会体会天上人间。”

    “长老恕罪!小神不敢,小神这便说来,此皇宫中建有一处宫楼,里面住有俊男美女数千,每日歌舞升平,乃当朝皇帝享乐场所,托生此般福地,莫说那新生孩童数量有余,且也确合长老心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正事论罢,拉完客套,这回是真要投胎了,众神与金蝉恭敬礼毕,便让镇地公携金蝉飞往宫楼了。

    不得不说还得是京城,越靠近这皇家,这装潢也是越加豪华。

    “长老,那便是了。”

    远处立有一座宫楼,四殿合围,中有水塘花池,旁有珍禽异兽,殿中数百男女纵情声乐,载歌载舞,宫楼中灯火通明,弦乐绕梁,与其他宫殿有明显不同。

    “此处名为豹房,是当朝皇帝建于享乐之地,今夜既是元宵夜,那皇帝便坐于众人中间,听曲赏花。”

    金蝉不语,只是看着这之中的一人。

    “长老,此处女眷如云,你今夜投生女腹,是…”镇地公一时回答不上,吞吞吐吐,“小神身老,多有忘事,还望长老海涵!且让小神翻看这八字命书,为长老指向去处。”镇地公拿出随行天书,一一找寻,“有了!此女名唤陈荃衣,今夜子时三刻,皇帝定宠幸有加,自此有了身孕,接下来的事小神不便多说,请长老自行前往,允许小神先行告辞。”

    镇地公拜别金蝉,便遁地而去,剩下金蝉身隐于陈荃衣身前。

    他看着陈荃衣,记住了她的二八芳容、记住了他的如花似玉。这个少女,十月之后就为人母,等他初成6岁孩童,眼前的母亲怕是变为了另一种模样。她看着天上的烟火,看着人间的繁华,不知青春岁月流年似水,不知烦恼惆怅愁为何物。

    春未绿,鬓未白。一头青丝不知忧。

    谁于岁岁红莲夜,不教相思不闭眸。

    今日,且唤一声母亲,无他,贫僧虽身是神佛,但来到这人间,这伦理纲常,自是也懂得一二,自是也要全数遵循。

    他双膝跪下,合掌分离,手心伏地。

    “不肖子金蝉,见过母亲!”

    咻——嘭!烟花在空中炸开,但纵使没烟花声响,她也听不见自己这“儿子”的孝敬。

    咚!咚!咚!金蝉叩过三个响头,化作一缕金光,入了少女腹中。

    “诶,什么东西?萤火虫吗?”

    懵懂的少女,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为这故事的开门人。

    一年之后……

    “生了!生了!阿衣!生了!”

    金蝉初醒,顿觉混沌,四面八方无一清晰,只有听觉还能勉强勉强。

    但恰逢入世,又颇具困意,算了,就这样睡去吧。

    “哎呀,阿衣!是个男孩!”

    金蝉吓得一颤,眼睛刹时圆睁,

    初生幼儿一般五感较弱,光线乍猛,把金蝉硬逼出几滴泪,还是合上了眼。

    “阿衣你看,这女娃水灵灵的,也不哭不闹,这般乖巧,真讨人喜爱!你看…看…怎?不太愿意?”

    陈荃衣汗如雨下,满脸愁相,全无诞女喜悦容貌。

    “阿妈啊,这娃我生得,却养不得,现在这个状况,我不想我的娃也如我这般,在这勾栏瓦舍任人揉捏玩弄一辈子。”

    啊?我生在青楼!

    金蝉暗苦,前一年我还生在世家,怎么一转眼就是青楼儿女了呢。

    “那你怎办,这女娃怎么说也是大明先帝之后,你真敢舍得不生养?”

    啊?我生在明朝!

    怎办怎办,这一会功夫怎就生在明朝了,于我大唐盛世硬是隔了两朝数百年,我怎么就看错了时辰!嗷,我的错,先是那瘤子头,后是这土地神,这一前一后,也是我耽误了太多时辰。

    “我定是命!这该死的命,空有这进皇家的缘,却没这享皇家的份,我苦不该进那豹宫,于那皇帝缠绵一夜,怎么这第二天就吐血半死在我的榻上,不出几月便死了呢!”

    陈荃衣说到苦处,豆大的泪珠颗颗地落下。

    “好啦好啦,阿妈知道你这小娘子命苦,本应享尽人间富贵,却遭了这飞来横祸,不过上天固有好生之德,你竟能在当天受惊假死过去,越过了那锦衣飞鱼的法眼,不然十有八九,你此刻已在皇陵中陪葬了罢!用这锦帕擦擦泪,莫哭了,哭伤了这金贵皮相不好看,多可惜!”

    陈荃衣接过手帕,双掌四指摁实了,强忍着把泪水停在眼睑内。

    “阿妈,让我看看些我的宝贝孩儿。”

    “诶,这便对了,小宝贝诶,来让你娘亲瞧瞧,看看这粉嘟嘟的小脸,这水灵灵的大眼。”

    荃衣抱过襁褓的儿子,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不闹不哭。不禁双目泛红,母性渐显,终是笑了。

    “宝贝啊宝贝,可怜你这世跟了我,娘亲实在不忍你在这勾栏瓦舍度日,虽享富贵,但娘亲害怕你跟了我这命运,将来也被人唤作奴婢、使作物品可丢可弃。要不然,娘便狠了这心……”

    “诶!不可以啊,怎么个就想寻死啊,你投靠了阿妈这家,阿妈好米好菜养你,你怎么着也得给阿妈还了这人情,你啊,生的这好皮相,连前朝皇帝都宠幸有加,这一寻死多是浪费,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说别的,跟着我王妈过活,不保你吃香喝辣,也有顿顿饱餐。莫气血上头,阿妈还指望你当上我这香芝馆头牌呢。”

    是的,瓦舍青楼之女,哪有什么亲情恩义,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她陈荃衣那会不懂这些道理?不然也不会不留下自己亲生骨肉。

    “罢!罢!“陈荃衣齿咬上唇,双眼紧闭,挤出了最后几滴泪。“阿妈,我不寻死,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诶~这就对嘛,只要你不寻死,别说一件,就是千件……十……你先说什么事。”

    “你帮我把这孩子,裹实些棉衣,内藏银两,就用我这几月的月钱,给我装于木盆,托放在河上,飘到哪处,便是哪处,给那有缘人家捡了便是。”

    呃?别啊!我不想死!

    “不可啊!万万不可!你孩儿能有几两重,这河深水急,一个浪头,便怕是活不成了。你不要你这孩儿,莫要拉上我染上杀业!老天保佑诶!”

    “阿妈!你怎么这般糊涂!你要是这连夜放出去门外,谁会不知我这烟柳巷夜弃婴儿?谁敢捡去养?且不说你生意受不受影响,万一被那猫狗咬死,血染街头,岂不是更苦了我孩儿!”

    “你这话说的,适那河水淹毙就不痛苦?”

    是啊是啊!把我放水里真能活?你真当我是唐僧吗?哦我还真是,那也不带你这样弃婴啊!不如听阿妈的话,把我扔出街头,是个人捡走了事,啊呸!别扔我!我不介意住在青楼啊!

    “阿妈我求求你了,我实在不愿看到我孩子与我这般生陷泥潭,我求求你了,若要我眼见得他在这日日长大,无异于钝刀凌迟我身,你便依了女儿这次,不然,我怕是求死也不得安生!”

    “别别别!”王妈一听得陈荃衣寻死,便慌了神,忙忙接连说了好话安慰。“行吧,今日你阿妈便做一会主,依你依你!”

    别啊王妈!你要有点自我!我求求你把我放街上吧!我自己会找垃圾吃的!

    “阿妈,我还有一件事!你给我备些笔墨,我于她写封书信,让有缘之人知晓她身世生母,姓谁名谁。”

    “这身世你自可以胡诌乱写,只是这姓名,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盼他忘了我这贱妾贱籍,盼他不再日日思念我这异乡生母,盼他能被好人捡去,如那旭日东升,走出自己大好前景!”

    母亲,既然你这么不舍得我,何不留我于你身旁,就凭我这三世百智与佛门神力,别说这红花烟柳巷,就是那天子之位,我也愿给你整来啊!

    陈荃衣伸出食指,放入口中咬破,青葱指尖漫出红豆大小的朱砂血。

    “怎么又这般……你是有多不惜爱自己身体啊,可怜这玉体脂身,怎么就跟了这个昏脑壳!”

    荃衣没再顾及王妈,先在那块锦帕上写下:

    “吾儿名为——陈景昇!”

    母亲……

    就这样,陈景昇待在木盆里,乘水而去,要说还是命数八字硬,这新月之夜,水流也放慢了脚步,虽时不时有水浪浸湿棉布,但也没有掀翻水盆,让他刚入人世便再见孟婆。

    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这皓月当空,也变成了日月同天。

    而陈景昇久未进食,便是强如天命加身,也撑不住无食果腹,奄奄一息,婴孩体弱,怕是等不到那浪打水淹,便是先饿死在这木盆,成为天上飞鸟饲料。

    此情此景,景昇悲从心起,自他出生,终于做出了符合婴儿身份的第一件事。

    哭!

    景昇忍不住肚饿,放声大哭,奈何天公不作美,怕是他气数已尽,竟在此时刮起了风,下起了急雨!

    纵使自己前世贵为金蝉,但此刻饥寒交迫,再多矜持,也被凡人本能驱使,婴啼不止。

    “造孽!”

    只听一声呼出,水上舟中,一挂蓑衣惊觉这木盆里竟有婴孩啼哭。

    水上一渔人不顾身边渔具落入水中,脚踏小舟,鱼跃进水,一边哨唤身旁鸬鹚,一边冒雨与浪头游向了木盆。

    鸬鹚先一步到达木盆,张开双翼小心护着陈景昇免受水浪与天雨淋湿,后用鸟喙控制木盆漂流方向,避免往水险处去。

    渔人游至木盆,盖上斗笠,双手托起,迎着疾风暴雨,顶着浪头,硬是游回了乱漂的小舟旁。

    “这孩子!真是命大!若不是我今日馋嘴,起夜到此捉鱼,怕是早就葬身江底,便宜了河中水族!”

    陈景昇也许是获救而喜,也许是饿极,总之他没有再哭一声,反而还,笑了。

    “哟,这娃娃,见了我这穷酸道士不哭不闹,你还笑,哈哈!你我甚是有缘,既然这天地不留你,父母不要你,贫道我便逆这天一回!自今日,你便是我全真教广成子的弟子了!”

    广成子翻开棉衣,只发现碎银几两,以及一封锦帕书信,他将银两点清数目,随即放入衣袋之中。

    “叽咕——啊!”那道人身旁鸬鹚吼叫一声,飞至半空,爪翼同施,对他又拍又打。

    “你这疯鸟!我不过是怕了这水急舟晃,万一落入水中该何处去寻,绝没有贪财买酒之嫌好吧!”

    那鸬鹚偏过头去,半闭双眼,全然不信他。

    “好啦好啦,我对三清祖师爷起个誓,这钱只能归娃娃吃穿用住上,行了吧?”

    鸬鹚不再理他,像是默许,也像是不愿再搭理。

    广成子翻开锦帕,上有血书刺字,他顿感一惊。

    “这……都被水打湿了,我也不知写得是啥啊……”

    不过,关键几个大字还是可以见得,就如,这陈景昇的名……

    “陈……什么东西,糊了都,陈景昇!原来你是个男娃!你叫陈景昇啊!好名字!好名字!”

    自打生下来,亲生母直狠心抛下自个,难得却被这不相干的水路道人相救,一想到这,不免又哭了起来。

    “诶诶对,这便是你的名字,我一叫你便应了,陈景昇!景昇!”

    陈景昇哭得更凶了。

    至此,那道人广成子便携一鸟一婴儿,近了岸边,回家去了。

    就是途中不顺,被当成人贩子一路叫人打骂追逐,好不狼狈……